對視半晌,岑青忽然有些走神。
他發現巫潁的睫毛很長,竟也是銀色的。
從雪原中走來,以星輝凝聚的生命,美麗卻毫無溫度,觸手可及卻又無比遙遠。
為何會產生這類想法?
岑青不得而知。
他靜靜地凝視對方,沒有貿然動作,只想知道巫潁在想什麼。
「我的金薔薇。」
清澈的聲音傳入耳中,比尋常略顯低沉,蘊含某種壓抑的情緒。
白皙的手指擦過岑青的鎖骨,在血咒的符文上輕點。
那是一朵變形的薔薇,花瓣邊緣長出尖刺,花萼和莖稈被荊棘纏繞,穠麗奪目,渲染致命的危險。
巫潁低下頭,薄唇輕觸符文。
符文的力量開始流動,岑青感知到血咒的變化,一瞬間瞪大雙眼,失去了冷靜。
「陛下!」
血族的手指穿入銀髮,用力攥緊。
漆黑的雙眼染上殷紅,克制不住盯向巫潁的脖子,似能看到血液在血管中流淌,聽到細微的聲響。
本能的渴望在削弱理智。
誘惑鋒利的獠牙刺破牙床,危險地生長。
感知到異樣氣息,巫潁單手撩起長發,十分自然地扣住岑青,將他壓向自己的脖頸:「我的美人,我允許你。」
牙尖觸碰到柔軟的皮膚,克制不住向下施力。
岑青有極好的控制力,這一刻卻瀕臨失控。
不,他已經失控。
嘗到腥甜的剎那,他閉上雙眼,用力埋入巫靈王頸間。
仿佛冰雪流入喉嚨,沒有一絲一毫的熱意,卻燎燒他的胸腔,在他體內燃起一把火。
火星肆意流淌,迅速躥至四肢百骸。
右手扣住岑青的後腦,巫潁既縱容他,也鉗制住他,將他牢牢攥於手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岑青猛然停下動作。
他用力閉上雙眼,再睜開時,濃郁的血色褪去,瞳孔恢復黝黑。
他緩慢抬起頭,離開巫潁的脖頸。嘴角猶掛著一縷紅,為蒼白的臉頰增添一抹瑰麗色彩。
巫潁擦過他的嘴角,拇指壓上他的嘴唇。
脖頸的傷口在癒合,眨眼間恢復如初,不留半點痕跡。
「我的美人,你不再需要藥劑。」他隨意打了個響指,被帶入臥室的金箱自斗篷下浮起,裡面的藥瓶盡數滾落在地。
「我會讓你恢復健康,你不必再為這一切困擾。」說話間,染血的手指下移,指腹擦過血咒符文,肉眼可見,符文的輪廓正在變淺。
岑青能清楚感知到身體變化,毒素在減輕,血咒的力量也在減弱。
只是幾口血而已。
巫靈王究竟多麼強大,他的力量又是何等駭人?
「今天先到這裡。」
巫潁鬆開對岑青的禁錮,拉起鬆脫的襯衫和外套,單手壓著岑青的肩膀,輕吻他的額心。
「你需要休息。婚禮在五天後,你該為此養精蓄銳。」
這番話相當體貼,卻又隱藏著別樣意味。
不等岑青細想,巫潁單手掀起床幔,狀似要起身離開。
他剛有動作,袖擺就被從身後攥住。
岑青拉住他的左臂,在他回頭時詢問:「您說過想要我,為什麼停下?」
「我想。」巫潁傾身靠近他,單手壓在岑青身側,聲音抵近他的耳邊,「但我會留給新婚夜。我的金薔薇,你值得擁有一切美好。」
冰冷的手指挑起一縷黑髮,遞到唇邊輕吻。
頭髮不該有觸感,岑青卻清楚感知到他的氣息,觸碰到壓抑在冰山下的烈焰。
「王后的寢宮,現在屬於你。祝好夢,我的新娘。」留下這番話,巫靈王堅定地轉身離開。
岑青坐在床頭,目送巫潁遠離,直至他走出房間,身影消失在門後。
沉默地坐了半晌,他突然感到乏力,疲憊地向後仰倒。
左臂搭在額前,岑青舉起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正在發光,上面的巨鴞仿佛活過來,振翅欲飛。
「失算了。」
僅僅三個字,道盡心中複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