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金岩城的夜晚總是格外熱鬧。
城內聚集來自各地的商人,不同種族的工匠,以鐵匠和木匠居多。還有結伴而來的吟遊詩人、歌手,雜耍藝人,以及依靠出賣身體為生的男男女女。
每逢深夜,大街小巷都會燈火通明。
血族穿梭在道路上,貴族、平民模糊了界限,商人和騎士都在掛著特殊花環的酒館裡找樂子。
在狂飲和喧鬧中,他們放縱天性,時常揮舞著拳頭朝彼此亮出獠牙。好在有巡邏隊管控,流血衝突並不常見。
國王下達剿滅亂軍的旨意,王城大軍奔赴北境,貴族調走大批騎士,國王的御前護衛也少去一半,城內的武裝力量變得空虛,對混亂的控制力開始變弱。
最初傳回的都是好消息,人人歡喜,諸多矛盾壓在暗處,看似風平浪靜。
隨著戰況陷入拉鋸,騎士團遲遲不歸,貴族們各懷鬼胎,派出的軍團要常駐北境,金岩城的混亂終於壓制不住。
宵小趁亂冒頭,城內的治安狀況急轉直下,犯罪案件成倍增長。
下至小偷小摸,上至搶劫殺人,各種類型的犯罪屢禁不止,城內的巡邏人員疲於應付,監獄中幾乎塞滿。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邊境戰況持續焦灼,消息傳開,戈羅德重振威名的計劃淪為泡影。
強大的實力壓制下,附庸種族不會生出二心,甘願對金岩城俯首帖耳。一旦頭頂的大山被移開,或者不需要移動,僅減輕重量,就會人心浮動,醞釀出各種詭譎心思。
「血族遠不如以往強大。」
「金岩城在衰落。」
「戰事比預想中更加糟糕。」
屋檐下,道路旁,小巷裡,不同的身影在竊竊私語。
血族王城暗潮洶湧,目前僅是混亂,尚未掀起太大的風浪,但日積月累,只要北境的情況不能好轉,勉強壓制的矛盾終會徹底爆發。
屆時,再多陰險的詭計也難奏效。一切的一切,終將無力回天。
扎克斯清楚看到可怕的暗流,巴希爾也是一樣。兩人卻不約而同保持沉默,從未道出半個字。
由於戈羅德不願露面,御前會議未能如期召開。
貴族們陸續離開王宮,登上帶有不同家紋的馬車,各自返回宅邸。
車夫振動韁繩,車輪開始轉動,馬車接連駛出王宮。
車身交替在前,貴族們透過車窗望見彼此,都是一言不發,沒有任何心思寒暄。很快,馬車在岔路口分開,分別朝不同方向駛去,在沉默中分道揚鑣。
扎克斯的宅邸位於東城。
他的莊園占地頗廣,由主建築和側翼建築組成。
花園式的城堡,房屋有一座噴水池,環繞水池栽種大量玫瑰,不分季節絢麗綻放,象徵家族綿延不絕,以及家族成員強大的力量。
馬車繞過水池,在大理石台階前停住。
扎克斯踩著矮凳下車,等候在一旁的僕人立刻迎上前,在他耳邊低語:「主人,事情辦妥了。」
「很好。」扎克斯解下斗篷,隨手丟給僕人。
他邁開長腿登上台階,鬱悶的心情略有好轉,但也只是曇花一現。
天空中,一隻血梟振翅飛來,在他頭頂盤旋兩周,收起翅膀降落。
看清血梟的眼睛,扎克斯托著它走進書房,關閉房門前,下令不許任何人打擾。
「我不召喚,任何人不許靠近。」
「是,主人。」
僕人們遠離書房所在的樓層,無一人停留在走廊內。
扎克斯背靠著房門站定,房間內的燈自動點亮,在他頭頂落下昏黃的光。他的瞳孔有剎那變色,與血梟的眼睛一般無二。
「扎克斯,我的兄長,很高興看到你做的一切。」血梟口吐人言,鳥嘴中傳出左娜的聲音。
「那個卑劣的女人,還有她的血脈,他們死有餘辜。」
左娜的聲音很平靜,與激烈的言辭格外矛盾。
「國王在懷疑我,但他沒有證據。我希望你能繼續下去,處決更多不該存在的東西,留下錯誤的線索,設置陷阱,讓他們互相猜疑,最好互相殘殺。」
左娜的聲音逐漸陰柔,透出一股瘋狂的報復意味。
國王的情人被釘在黑塔,還有一雙私生子的死,都是扎克斯兄妹策劃實行。
戈羅德的確沒猜錯,他的王后及其兄長正是幕後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