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泰溫頷首,沉聲說道,「我接到神諭,血王座即將迎來新主人,真正的血族之王。」
「神諭?」岑青放下高腳杯,凝視對面的老者,瞳孔幽深,眼底浮現一抹暗色。
第88章
「荒域,矗立萬年的森林,血族宮殿,空置的王座,以及站在王座前的身影。」泰溫肅然神情,向岑青講述他接受的神諭。
那只是很平常的一天,他送走造訪小屋的精靈,凌亂的畫面猝然闖入他的大腦,走馬燈般閃過,既清晰又模糊。
他看到荒域森林,發瘋的金木,神秘的地下宮殿,血族歷代先王的雕像。
畫面在光中扭曲,先王們俯瞰大地,頭頂是無窮的黑暗。
空置的血色王座,獅鷲在甦醒,於長久歲月後破殼而出。
王族之劍流淌血光,王冠重現,血王座即將迎來主人,真正的血族之王。
高挑,纖細,夜色一般的頭髮,還有漆黑的眼睛,契合黑暗,在黑暗神的祝福中誕生。
「那就是你,陛下。」泰溫總結說道。
「黑暗神的祝福?」岑青玩味開口,聲音中透出諷意,「泰溫祭司,你不了解我的經歷,否則不會這樣定論。」
「陛下,這是神諭,黑暗神給予的啟示。」泰溫聲音堅定,看向走入室內的荊棘女僕,目光鎖定她手中的寶箱。
短暫停頓之後,他話鋒一轉,繼續說道:「黑髮血族的起源不在金岩城,而在荒域。廣袤的森林深處座落著最初的宮殿,由您的祖先建造,金木世代守護。」
「我祖先的宮殿?」岑青眼神微動,終於生出幾分興趣。
「沒錯。」泰溫點點頭,「我確信您造訪過這座建築,應該看到寶座上的雕像。他們是歷代先王,擁有和您一樣的頭髮和眼睛。」
「他們長眠在金岩城,王族墓窖就在城堡地下。」岑青說道。
「埋葬的都是空棺,他們並不在那。」泰溫搖搖頭,身體略微前傾,道出只有祭司知道的秘密,「大限將至時,血族的君王會獨自離開王城,進入荒域深處,留下他們的王冠和佩劍,等待繼承者到來。」
泰溫道出血族秘聞,話中提到岑青的母親。
「你的母親朱殷,她曾深入荒域森林。很可惜,她沒能戰勝金木,未能取回血族王冠和王者之劍。至於戈羅德,他陰謀奪取金岩城,自封統治者,從未接受黑暗神的祭祀加冕,是不折不扣的篡位者。」泰溫語氣平和,出口的話石破天驚,足以顛覆戈羅德的統治。
「他連攝政的資格都不具備。」
「篡位者,叛亂者,竊賊,這些稱呼都很適合他。」
這番話直白得令人驚訝。
岑青卻沒有被沖昏頭,他嚴肅表情,手指交握搭在腿上,漆黑的眼睛凝視泰溫,沉聲道:「泰溫祭司,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他聽出泰溫輕蔑戈羅德,對他不屑一顧。提到他的母親時,評價趨向中性,沒有太多感情色彩。看向自己的目光帶著評估,分明是在判斷。
他在話中強調「祭司的加冕」,仿佛這樣才能獲得黑暗神的承認。
岑青確認不是自己多心。
君權,神權。
黑暗神的祭司,壓制王權的代理人?
岑青目光變冷,態度也愈發冷淡。顯而易見的變化,室內的氣氛隨之凝固。
「你在試探我,泰溫祭司。你以高位的眼光審視我,無論你偽裝得多麼巧妙,傲慢的本質無從遮掩。」岑青抬起右手,示意荊棘女僕放下寶箱,「坦白講,這是一種冒犯。」
修長的手指划過寶箱,箱蓋被揭開。
岑青轉動箱身,將敞開的寶箱正對泰溫,讓他看清裡面的東西。
一頂鑲嵌血色寶石的王冠,做工精美,熔鑄金屬的技巧早已失傳。王冠旁橫放一柄寶劍,劍鞘華麗,劍身是血一般的顏色。
「無妨告訴你,泰溫祭司,我敬仰黑暗,但不會盲從,我更願意相信自己。」岑青輕敲寶箱邊緣,白皙的指尖叩擊烏木,色彩對比極具衝擊性,輕易刺痛雙眼。
「我不需要任何人評判,也無需任何人賦予我權柄和佩戴王冠的資格。」他一字一句說著,雙眸深處醞釀黑暗,已然掀起驚濤駭浪。
「憎恨,復仇,血債血償,將篡位者踩於腳下,我只會依靠我的雙手,而非虛無縹緲的祈求。」
他停止敲擊,從椅子上站起身,居高臨下看向泰溫:「至於你,泰溫祭司,我歡迎你造訪暴風城,以雪域王后的身份,僅此而已。」
泰溫靜靜看著他,未因他的話惱怒,反而充滿激賞:「你不會向我釋放更多善意,對嗎?」
「是的。」岑青的回答乾脆利落。
黑暗的種族,黑暗的祭司。
兩人所處的位置不同,註定他們警惕彼此,甚至成為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