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細,晏星河跳下來的時候就發現對方手上纏著布條,不然那麼長那麼硬的鐵索,真逮著它滑下來,就是鐵打的手掌也能給磨成個穿的。
他本來以為布條隔在中間就能好點兒,結果布條也不頂用,爛了之後還粘在肉糊裡面。
楚遙知看不得流血破皮這些東西,掰開晏星河兩隻手的時候,眉毛已經擰成了一個死結。
他手指一夠,食指和拇指就化出細長的尖指甲,上面有很淡的青色圖騰,一邊給他拈碎布條,還要小心的不傷著人,「下來之前怎麼不多纏幾圈?你當時滑得那麼快,心裡沒個數?」
晏星河蜷起來手指,「有鳳頭鷹,我纏那兩下都勉強,再多弄一會兒該撕成幾塊滾下來了。」
楚遙知想起剛才在那群妖怪面前他眼皮都不帶跳的樣子,要不是慕臨那缺心眼的支棱那麼一下,恐怕對方能捏著這傷一聲不吭的離開。
他弄乾淨了碎布條,系手帕的時候故意用力收了一下。
晏星河本來在想別的事,給他這一下疼得哼出了聲,但見那好脾氣的楚大哥難得板起臉,一本正經的說,「還知道疼?剛剛你不是威風得很,什麼都不怕的樣子嗎。以後受了傷不要自己偷偷捏著,擦臉的時候在你面前站了半天,你好歹讓我知道。」
晏星河沉默了一下。
楚遙知一看他這表情,就猜到這慣不愛惜自己皮肉的玩意兒,心裡想的怕不是「反正說不說都沒差,我又不是不會自己找藥」。
他給氣得不行,可生氣訓起人來也是溫聲細語的,那手帕被他打了個活結,「我們浮花照影有藥,有些藥的效用連妖宮裡面藏著的珍品都比不上,你但凡——」
他噎了半天,也撂不下什麼重話,只能生氣的別過臉,「改天我給你帶過來。」
晏星河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出息了,還能把好脾氣的楚大哥給惹惱。
他發現自己有點兒欺軟怕硬的臭毛病,平時三天兩頭遇到蘇剎發火作妖,他像被人拿劍抵著後背趕上戰場一樣提心弔膽,但碰到楚遙生氣了,卻一點兒也不怕,只是有點兒怪不好意思的,低頭看了會兒腳尖,解釋說,「沒有。」
楚遙知正給他收拾另一隻手,被這突然跳出來的兩個字弄得愣了下,「什麼沒有?」
晏星河想了想,組織一下措辭,發現這事兒解釋起來太麻煩,而且怪尷尬的,腦袋一悶,索性放棄,只撿了半截說,「剛才看起來威風,是裝的。」
他這人,腦子裡就算天人交戰屍橫遍野,嘴巴里晾出來的,也不過那麼一星半點兒捕風捉影的血腥氣。
楚遙知以往還能猜個頭尾,這下是連個尾巴尖都摸不到了,還想再問問,晏星河已經轉開了話題,「你剛剛不是說,這次過來找主人是有事要稟報嗎?發生什麼事了,和狐族有關嗎?」
他既然不願意多說,楚遙知也不好不依不饒的追問,正要跟他解釋,旁邊突然鑽出來一位不速之客,優哉游哉的靠近,然後不客氣的一把抓起晏星河纏著帕子的手。
第14章
人族富家子弟之間流行玩一種特殊的石頭,叫做磁石,分陰陽兩種屬性,一旦給它掰開了就會自動吸到一起。
剛才蘇剎觀摩了半天,發現楚遙知就好像那個大型磁石,人還在地上站著,魂已經跟著晏星河飛到鐵索上去了。
下來之後更不得了,仿佛找到了恰好與他相吸的屬性,逮著機會就往人跟前湊,忙前忙後翅膀都要飛起來了,給他積極的。
蘇剎將裹手的帕子拆了,隨便丟在旁邊,往自己身上摸了兩轉,好險隨身帶了手帕。
他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直接給丟在了晏星河手掌心,表情像個二五八萬的大爺,「賞你的,拿去。」
楚遙知看了他們一眼,沒過去,對蘇剎微微點頭,「宮主。」
蘇剎分出餘光睨著他,將這人從頭到腳看了一輪,勾起來嘴角笑著說,「早晨聽見遙知你過來了,我還想叫人做兩樣你愛吃的菜,咱們喝喝酒聊會兒天。沒想到我記掛著你,你心裡卻沒裝著我,跑到招蜂引蝶宮第一件事兒不是到本王面前露個臉,一大清早的,巴巴的奔著誰來了?」
楚遙知一愣,低了低頭,「宮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