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星河瞄了眼對方溫潤的眉目,突然想起剛才那個問題他好像沒應,「遙知大哥,你也有額心印嗎?」
「咳、咳咳——呃——」楚遙知本來伸了根手指給小山茶花抓著玩兒,被突然蹦出來的問題嗆了下,有些支支吾吾的說,「嗯……那個是……狐族每個人都有。」
晏星河,「那我怎麼沒在你額頭上看到?嘶,過來的路上遇到那麼多人,好像一個也沒看到。」
「這東西尋常時候會隱藏起來,你看。」他稍微轉了個角度,小山茶花額心的圖紋果然不見了。
頓了會兒,他又慢吞吞的補充說,「而且,額心印對狐族來說是很重要很隱私的東西,心口給來了一劍,或許還能救一救,要是這玩意兒被打中了,那就會當即化成原形,活都沒得活。所以它輕易碰不得,也不能隨便給別人看。唔,如果非要說的話,只除了……」
說到這兒,剛剛消下去的薄紅又爬回了耳朵,楚遙知沒繼續往下說,朝晏星河看了一眼,卻見那人垂著眼皮竟然在出神。
狐族每個人都有?
那麼沒在浮花照影長大,出生的時候沒有被大祭司賜福的……也有麼?
第18章
在長老家休息了一晚,隔天晏星河讓楚遙知帶他去了趟蒼梧樹那邊。
蒼梧樹腳下的小島,是浮花照影所有河流的源頭。
楚遙知絕不認為自家靈樹會出什麼蹊蹺,但是第一例熱病爆發以來,他前前後後找了一個多月,這座山谷實在是太安全了,安全到一旦發生禍亂,完全抽不出任何可疑的苗頭。
如果不親眼見一見摸一摸,別人就是把劍架在脖子上做擔保,晏星河也不會相信幾句空口白話,更何況,蒼梧樹在狐族眼裡本來就自帶一圈聖光。
他堅持要去看,楚遙知十分無奈,反正也沒有別的頭緒,索性就陪他去了。
去的路上兩個人還罕見的鬧了個彆扭,當然還是為了他們家蒼梧樹。
這玩意兒在狐族心裡簡直成了某種信仰,叫晏星河嘆為觀止,連說兩句稍有不敬的話都是不行的——當然,對蘇剎那玩意兒來說除外。
蒼梧樹在浮花照影最中心,過去要經過幾片屋舍。
半路上他們碰到一夥趕著牛車拖家帶口的村民,車上墊了茅草,放置著一部分家當。
有個年輕的婦人坐在角落,摟著三四個孩子防止他們摔了,懷裡還抱著個沒斷奶的小崽子。
那趕車的見了他們,支起脖子打了個招呼,一抹眼眶從車上跳了下來,「公子!唉,公子!本來我和我家婆娘還說,搬完了東西過去見見您和老爺子,沒想到在這兒給遇上了。這是我們家自己晾的肉乾,勞煩您給老爺子捎回去,新家那邊還要收拾打點,下午我們就不過去了跟他告別了。」
楚遙知擺擺手,沒收肉乾,「不用不用,長生伯伯,你們找新地方安家不容易,這些東西留著給小地瓜他們幾個吧,小孩子長身體呢。」
他朝車上看了一眼,「不是說過兩天再搬嗎?陳三哥本來還說叫幾個人過去,到時候幫你運點東西什麼都,怎麼這麼著急,這是快搬完了吧?」
那村民剛抹掉眼淚,這下徹底繃不住了,四十好幾的人了淚珠子掉的跟什麼似的,「我和我家婆娘也捨不得哇!我們一家子從小生在這地方,長在這地方,喝的每一口水都是從蒼梧樹的根里流出來的,這世上哪處的月亮能比自己家鄉的圓?我們也不想走啊,但是住隔壁的馮老爺子染了熱病,我們夫妻倆去幫忙照顧了幾天,那病給老爺子折騰的,哎喲,年歲那麼大了還要遭受這種折磨!
您也不是不知道長忘湖那邊是個什麼光景,進去的就沒見哪個活蹦亂跳出來過,我們家五個孩子都是心頭肉哇,要是隨便哪個運氣不好染上了,或者我們夫妻倆病了去長忘湖那邊圈著,這五個娃踮腳站在灶台前頭都夠不著鍋,你讓我們怎麼不擔驚受怕哦!」
這人越說情緒越激動,臉都漲紅了,鼻涕跟著眼淚一起留下來,楚遙知趕緊安慰他,「好好好,長生伯伯,我們都知道你的難處,沒關係的。其他地方不比浮花照影,出去了也沒個熟人照應,我身上還帶了點銀子,您一併拿過去打點安家吧。」
「這、這怎麼使得?不成不成,我們怎麼能拿公子你的錢,不成不成,不能要!」
兩個人推讓一番,晏星河本來無所事事的旁觀,忽然察覺到一抹窺探的目光投了過來。
他對別人的注視極其敏銳,尤其是那種不懷好意的,就是有人隔著三百步躲在樹杈子裡拿箭射他,他不用回頭,都能感覺到後背哪個方位有指著他的冷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