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一仰,他靠著晏星河肩膀蹭了蹭,一雙紫瞳眨著陰影中唯一的光,「我又沒有惡意,只是想跟你親近親近,你這麼凶做什麼?真是不解風情,呆頭呆腦,叫人傷心啊……莫非你平時對著蘇剎,也是這種好像隨時要咬人的表情?我不信。」
晏星河,「不勞你費心。」
楚逸妖枕在他肩上,好整以暇的盯著線條流暢的下巴,眼波輕輕轉著,慢悠悠眯了起來,「該說不說,難怪是親外甥呢,挑中的東西處處戳在我心窩上,他養的寶貝寵物,我真是越看越喜歡。可是你已經被蘇剎那小子留了印子了,做舅舅的總不能跟外甥搶吧,怎麼辦呢?」
他彎了彎唇角,「要不這樣,你看這山洞這麼黑,離浮花照影又那麼遠,小星河你就委屈委屈,咱們將就著在這地方春風一度,背著蘇剎,偷偷快活一把?」
「……」
這話屬實給晏星河帶來了一定程度的震撼。
他垂著眼皮,看了對方一會兒,「抱歉,太老的骨頭我啃不動。」
楚逸妖給他這時不時一針見血的嘴氣笑了,摸摸自己的臉,「我哪兒就老了呢?說我老,那隻窩在妖宮的紅狐就比你年輕了?我是老狐王最後一個兒子,蘇剎最小的舅舅,不過比他年長九歲,懂的卻比他多得多,你跟著我玩兒可比跟著他有意思多了……或者實在不行,這裡烏漆麻黑的你就把我當成蘇剎,咱們偷偷的,他不會知道。」
他說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流一直撲在晏星河臉上,給人弄的彆扭得要死。
晏星河受不了了,撤開手把他推得八丈遠,「我知道狐族出身的人大多風流,看上一個睡一個的浪蕩子也不是沒出過,但是對不住,我不是狐族,也不是什麼人都要。」
楚逸妖給他推得差點跌了,也沒惱,背對他理了理弄皺的衣服,扭過頭看了一會兒,很玩味。
好像之前這個人只是浮在瞳孔上的一層影子,和其他影子沒有什麼不同,直到現在,才真正的滲進去了。
「哎呀,沒想到還是個痴情的。小星河,你這種性情,待在蘇剎身邊可是要吃虧的,狐族的人本性如何,我還能不清楚?你說說看,那個毛頭小子有什麼好,除了天天撂臉色發脾氣,要別人哄著他圍著他打轉,他還能幹什麼?但是你們都選他。」
晏星河目光微動,這個「你們」,指的應該是蒼梧樹。
在奪位之戰開始之前,楚逸妖就自發的找了個山頭隱居,起初還以為他單純的對那個位置不感興趣,現在看來,也不是真的毫不介意。
晏星河,「九公子要這麼說,其實我也老早就想問你一個問題。聽說你那十多個哥哥,當年為了狐王之位爭得頭破血流,只有你,大戰一開始就早早的躲起來了?」
「——那麼你究竟是不想爭,還是比他們更能忍,更穩得住腳,為的其實是想做最後那隻黃雀?」
楚逸妖含笑不語。
片刻後,他偏過頭拂了拂肩上有些凌亂的長髮,「小星河,你不會真的以為,當年我那群哥哥們打來打去打得你死我活,就是為了……爭一個村長的位置吧?」
晏星河按著劍沒應。
楚逸妖本來在跟他笑,表情微微斂了一下,目光幾不可察的往上飄去。
這微妙的小動作馬上被晏星河捕捉到了,他猛地抬頭——
一雙青色的獸瞳在黑暗中炯炯有光,兇狠的逼視下來,嘶吼一聲,四肢並用朝著他的臉撲過來。
晏星河眯眼,立即拔劍格擋。
這怪物的叫聲很特別,不是單純的獸類,帶著點兒人的底色,而且聽起來很清脆,像很多嚇唬小孩的鬼故事裡面經常出現鬼嬰——
對了,就是鬼嬰。
這是個還沒長大的幼童發出的聲音,有手有腳,是個人。
那鬼嬰張開滿口獠牙咬住他的胳膊,晏星河反手揮去,他撞在石壁上立馬翻身扒拉住了,咔嚓咔嚓嚼碎嘴裡的布料,像個壁虎一樣盤在上面,兩隻眼睛惡狠狠的跟著對面轉。
右手胳膊那兒被撕破了一個口子,血跟著流出來,晏星河無暇理會,燃起火瞄了一眼傷處,看向對面。
那鬼影仿佛見不得光,縮頭躲避了一下,隨後吐著舌頭瞪他。
披頭散髮衣不蔽體,滿口獠牙朝嘴唇外面翻著,好像一顆顆突出來的鋼釘,背後還拖著一條沾血的大尾巴。
是之前在牛車上看到的那個小男孩。
那小狐狸看到他手裡的火光,好像受到什麼不得了的刺激,目光一寸一寸變得猙獰,揮舞兩隻冒著長指甲的爪子,像個暗器一樣朝他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