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咕咕半天,他又掐不死那點兒好奇心,翻身坐了起來,「不是,老大,你喜歡那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三清鈴本來就是蘇剎拿給他的,晏星河只知道是從人界弄來的法器,追問了很多次,沒問出什麼結果,後來就掛手上沒管了。
「也是跟在妖王手底下當差的,」這個事兒,晏星河比誰都要好奇,追問說,「我只知道是人界的東西,其他的他沒跟我說,你知道?」
刑子衿忽然想起,剛才他說他把送的東西弄丟了,那小姑娘怪生氣的。
可說呢,如果送的是三清鈴,這玩意兒弄丟了誰不生氣?
刑子衿說,「我本來不知道,只是三年前……準確來說,三年前這玩意兒被搶之後,提起三清鈴這幾個字,江湖上沒人不知道這是萬象宗的鎮派之寶,老大,你真沒聽說過啊?」
晏星河一直在妖界,去人界就是奔著任務,哪兒有功夫打聽這些江湖雜談。
當初蘇剎一去人界就是整月,回來的時候臉上還帶傷,原來是單槍匹馬跑去搶人家的鎮派之寶。
萬象宗那地方,他之前在百花殺的時候有所耳聞,是個煉器的宗門,收藏千奇百怪的法寶無數,簡直就是妖怪的天敵。
蘇剎悶頭往那裡面闖,就像一頭狼撞進了鋪滿捕獸夾的黑屋,縱使他神通廣大搗了人家的老窩,出來之前也難免挨上幾記悶棍。
「萬象宗我略有耳聞,但是他家藏了多少寶貝,鎮派之寶是什麼,我真不知道。」
晏星河看向空蕩蕩的手腕,突然想起蘇剎親手為他系上鈴鐺那天,低頭親它的樣子,「他為什麼要送我這個?」
刑子衿一拍大腿,「大手筆唄!老大,那姑娘是不是個妖族?」
「嗯。」
「那就對了!萬象宗三件鎮派之寶,個頂個的是撼天動地的大殺器,唯獨三清鈴向前不能用來殺人,向後不能用來防禦,老大,你猜猜它為什麼能名列其中之一?」
「……」這人每次話說一半吊著胃口,晏星河給他遛得煩,踢了他一腳,「廢話少說。」
「好好好,」刑子衿從實招來,「我也是聽人家跟我說的,可那啥了,這鈴鐺還有一個名字,叫做生生世世鈴。嘖,老大,你聽聽這幾個字,這鈴鐺是幹嘛用的,懂了吧?」
「聽說這東西是萬象宗開宗立派的祖師爺煉的。他也是個性情中人,自己是煉法器降妖的,後來卻愛上了一個女妖,這東西就是他送給人家的定情信物。傳聞是他尋遍名山仙洞,找來的世間至陰至柔的金石煉製出來的,能縱橫於三界五行,窺破六道輪迴的辛秘。」
「老大你剛剛是不是說,那鈴鐺圖騰畫了三層,一根繩子貫穿在其中?那根穿梭上下的繩子代表的就是鈴鐺本身。因為它陰氣極重,戴在身上久了能抽離主人的精魄蓄養在鈴鐺裡面,一對鈴鐺就是陰陽兩級,一個人要是死了,另一個人拿著鈴鐺,就能感知到對方轉世到了何處,找到轉世之後,還能用鈴鐺讓他回復前世記憶。
我猜掌門人把這種東西送給女妖,就是覺得人妖壽數不對等,跟人家纏綿這一世不夠,還想那女妖拿著鈴鐺生生世世去尋他,無休無止的再續前緣。」
一對三清鈴就像一種契約,綁的是兩個人的魂,定的是從今往後的生生世世。
晏星河問,「那位掌門人和女妖,後來怎麼樣了?」
刑子衿,「還能怎麼樣?身為道門掌門,跟一個妖族相愛,還送出去這麼個東西,把自己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搭進去。當時修仙界覺得他被妖族蠱惑了,簡直是道門之恥,聯手誘殺了女妖,那掌門人拼死反抗,最後兩個一起殉情死火里了。」
「嘶——」他揭開另一壇酒,醇厚濃郁的香味滾了滿地,遞給晏星河,「所以說呢,這玩意兒看起來威風凜凜的,寓意卻不怎麼好,丟了也未必是壞事。老大,你回去就這麼安慰嫂子,我打賭保准有用!」
晏星河拎著壇口,晃了晃,酒水傾出去些許。
香味更濃了,好像不用喝下去,光是聞著味兒,就已經快要醉了。
這鈴鐺是蘇剎找來送給他的。
晏星河仰起臉,滿罈子酒喝水似的往嘴裡灌,給刑子衿人都看傻了,輕輕拍了他一下,「別說我沒提醒你啊,這酒剛喝下去不怎麼樣,後勁可大了,你要這麼灌,明早回去發酒瘋不關我的事!」
晏星河沒理他,只抱著那壇酒可勁兒悶自己,酒的涼味綿綿不絕的滑過心上,好像才能稍微化去那地方躥升起來的火。
然而酒終究不是白水,虛張聲勢的撫平了苗頭,再多喝兩口,那火焰又變本加厲的反噬回來,將他的胸口燎了個穿。
連腦袋也暈乎乎的,一小片還瞧得見面前一臉擔心的刑子衿,更多的飄飛到天外,網回來的碎片,全都是蘇剎從前捉著他的手腕看來看去,支著下巴發呆,揣了一肚子壞水只有自己知道的樣子。
晏星河心想,難怪那麼寶貝那隻鈴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