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斗篷劍修紛紛抬頭,楚逸妖更是看得目不轉睛,口中咒語越來越擲地有聲。
突然,那亮到一半的靈石突然上下震了震,從頂上裂開一道細縫。
一股渾厚而勢不可擋的靈力從蒼梧樹腹心炸開,滔天巨浪般迎頭卷向四周。
旁邊的人看得正專注呢,冷不防一股大浪拍到了胸口,反應快的以劍插地尚且飛出去數十米,慢一點兒的直接成了飛天風箏,一巴掌掀湖裡給澆成了個落水兔子。
楚逸妖自己是狐族人,蒼梧樹一旦反噬起來他挨的最慘,撐著胳膊強行爬起來,來不及說什麼,先眼冒金星的吐了一口血。
鑒睛石掉在了前面不遠處,他狠狠地閉了閉眼皮,手腳並用的爬過去撿在手心,摸進衣領里上下翻找,翻出來一張皺巴巴的圖紙。
離得近的兩三個劍修趕緊過來扶他,楚逸妖一巴掌甩開了,將那團圖紙展開一抖,咬牙切齒的說,「百花殺那群混帳,竟然敢騙我……無執……無執……」
他一拳頭錘在了地上,「早晚有一天我要親手宰了你!」
劍修們面面相覷,不知道他突然冒出來這兩句是個什麼頭尾,探頭探腦的轉了幾個圈,都不敢頂著刀口走上去撞。
正死寂時,眾人身後傳來一聲清越的朗笑。
「瞧瞧我這是什麼運氣,剛落地就聽見有人在打我腦袋的主意。——九公子,打擾,你剛剛說你要幹什麼?宰了誰?」
劍修們紛紛避讓開,一抹修長的影子慢慢落在了楚逸妖身上。
來人白衣散發,摺扇風流,銀色面具被月色鍍了一層薄光,摺扇抵著下巴輕輕低頭,彼岸花的暗紋一閃而逝。
無執合起摺扇,俯身捏住鑒睛石一抽,楚逸妖突然抓緊了指頭,沒讓他抽走。
無執笑了,「你既然認為百花殺騙了你,那還抓著這塊弄虛作假的破石頭幹什麼?你倒是鬆手。」
楚逸妖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把將鑒睛石疊著陣法圖紙攥在手心,翻身站了起來,拍拍肩頭沾上的幾根草莖,「這塊石頭能弄到手,九成功勞都得歸我,就算真是個破爛屍體也得放我這兒留著,是不是便宜都輪不到你來撿。」
摺扇在手心一轉,無執莞爾,轉過身面向巍峨翠微的蒼梧樹,淡淡的說,「你放心,我家主人給你的圖紙沒有問題,鑒睛石上復刻的氣息是蘇剎的,你跟他血脈相連,是真是假不會聞不出來。這張圖紙和這塊石頭沒有一個是破爛,我們百花殺也沒有騙你,盡可以放心。」
楚逸妖瞄了手掌心的石頭一眼,趁對方沒注意,趕緊的把它揣進了衣袖,順手還捋了一下滾皺的衣擺,「話說的好聽,要是你跟我說的話裡邊兒沒兩三層虛的,月是滿月,靈息是蘇剎的靈息,剛才我完全照著你給的圖讓他們設陣,為什麼蒼梧樹把我們擋開了?」
「那只能怪你自己太急功近利了,小狐狸,你急什麼呢?」
無執轉過身,合起來的摺扇往身後一指,「知道鑒睛石實際上是個什麼東西嗎?它是有樣學樣的贗品。這玩意兒能把蘇剎的靈息分毫不差的復刻一段下來,可終究只是個次等貨,只要蘇剎本人還在頭上壓著,蒼梧樹,哼,就永遠不會理會你手上那麼點兒微弱的靈光。」
楚逸妖的眼珠跟著來迴轉,聽懂了對方是個什麼意思,眯起一雙細長的狐狸眼,冷笑說,「有這種限制你怎麼早不跟我說清楚?你早說了誰還大費周章跟你玩兒,你當本公子平日裡跟你一樣清閒?」
鑒睛石又被他從袖子裡摸了出來,「要是有蘇剎在,蒼梧樹就永遠不會認我們偷來的這點兒氣味,那你先前讓我跑去神女廟那邊演戲,煽動族人起鬨,逼迫蘇剎用溯影禁術,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最後有什麼用?就為了拿一個不上不下、永遠派不上用場的雞肋?無執,你百花殺把我狐族當猴耍?」
他抓著石頭在一邊叫的炸毛,無執畫扇一展,擋在胸前不慌不忙的扇動,笑吟吟的且聽他狐狸毛滿天亂抖。
一隻蝴蝶從樹葉裡面飛出來,他一抬手,那兩對雪白的翅膀就停在了曲起的指節,面具後那雙清冽的鳳眼輕輕低下去,看著蝶翅上漂亮的花紋。
楚逸妖發了半天火,沒把對方燎著,無執自帶屏障一樣毫無波瀾的樣子反而讓叫他冷靜下來了。
手指用力往鑒睛石上邊兒那塊裂縫一捏,他呼了口氣,沒好氣的說,「裝死幹什麼?你要是還有什麼後招,就趕緊拿出來,要是沒有,我可就退出了,你們百花殺的人——」
他看了一圈身後隔著幾步遠的黑衣劍修,「還有表面名聲赫赫,背地裡惦記別人家好東西的無恥宗門,一個都別想再踏進浮花照影。」
無執掀起來眼皮,「九公子生這麼大氣幹什麼?你貴為狐族的王室正脈,現任狐王的親叔叔,出手幫了我們這麼多,到了最後,無執怎麼能就讓你拿走一塊雞肋石頭?」
楚逸妖臉色一黑,無執這才滿意的笑了,手指托著停棲的蝴蝶放在眼前,堪稱溫柔的注視它,「鑒睛石怎麼會沒用呢?要是有個蘇剎一直擋在前邊兒,那我們就把他殺了,蒼梧樹感覺不到他的靈力,這時候你再把鑒睛石放上去,以次充好,也勝過沒有。那個時候,你手上那塊破爛石頭,可就成了最為關鍵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