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老夫看,當時在渡口那邊,萬象宗那位祁公子大手一揮,丟出來的船艦可不比你這堆屍體小。他們家的乾坤袋既然能裝下那麼一艘大船,要是能借過來,裝這些幽冥蛇的屍體,這事豈不是化大為小,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
一聽到那個人的名字,滕瀟就只想冷笑。
不過一想到這是在前輩面前,又馬上把那點譏誚收斂起來,恭敬的說,「其實這個想法先前也有人跟我說過,只是祁鏡那廝,您方才在大殿上也看到了,四肢發達頭腦蠢笨,脾氣火爆的像頭長了角只會蒙頭亂撞的牛。早先搶奪鮫珠的時候這人就對我記了仇,後邊兒不是還誣陷我,說我家宗門跟那個妖王有勾結?罷了,這事兒找誰都不能去找他。」
陰陽怪氣的把人罵完,滕瀟心裡憋著的鬱積稍微暢快點兒了,一想到祁鏡被蘇剎一團紅雲擋住劍鋒,拔半天拔不出來的蠢樣子就想笑。
笑完又覺得有點空,一碼事歸一碼事,自己背後還擔著這麼三座屍山,半斤八兩,笑別人有什麼用。
百里長澤瞥了他一眼,見他憂心忡忡的,背後的麒麟門弟子也都是氣象不振,布滿溝壑的嘴角緩緩的一勾,「這麼多幽冥蛇,運回去確實麻煩不說,叫別人看見了也惹人笑話。滕公子,那要是老夫有一個法子,可以讓你將這些屍體就地燒毀,不留痕跡——」
滕瀟一愣,「前輩說笑了,幽冥蛇屬性乃是陰火,活著的時候吐出來的火遇水不滅,死了之後屍體只能土埋,不可能用火燒化的。」
百里長澤盯他一眼,哼道,「滕公子這話可就有失偏頗了,要是幽冥蛇真燒不化,蘇剎那妖孽一場大火怎麼就叫它們一下子化為灰燼了?」
滕瀟說,「此一時彼一時,蘇剎他是妖界的妖王,路子野的很,祭出來的是地府鬼界才有的紅蓮業火。那火吃靈力得很,非功底浩瀚如海者不能駕馭,世間萬物沒有它燒不化的,幽冥蛇……當然也不在五行之外。」
聽他的話音,說著說著好像對蘇剎還有點兒崇拜的意思,百里長澤冷嗖嗖的瞥他,語氣冷硬的說,「公子別管那火是來自地府還是來自天界,既然它能對付幽冥蛇,就說明幽冥蛇遇火不化一事並非絕對,你請看——」
他伸出一隻乾瘦的手掌,手背的皮膚好似枯癟的雞皮坑坑窪窪,掌心一翻,拿出來一隻比拳頭大了兩三倍的金輪。
樣式古樸尊貴,花紋複雜難解,一看就是個很有年頭的寶貝。
百里長澤一捋鬍鬚,十分自得的說,「這東西是我法衡宗百里氏祖傳的寶物,叫做扶光,內蘊上古金烏神尊的神息,能祭出至純至陽的玄陽真火,而那群蛇身上的幽冥之火至陰至柔,正好為其所克。好巧的是老夫此行正好帶了這隻金輪,滕公子你說,你願不願意讓老夫一試?」
滕瀟兩眼一亮,哪能不願意,趕緊叫人抓了只小蛇過來試驗。
玄陽真火一噴,果然是瞬間化為飛灰,滕瀟興奮得不行,感覺簡直就是天降救星,忙對他一拱手,「百里老前輩今日大恩,滕瀟絕不敢忘,往後若是貴宗需要靈獸玩寵之類的東西,儘管來我麒麟門挑選,我門願以市面上最低的價格為準,給貴宗再減三成。」
「哈哈哈,好說,好說!」
百里長澤大笑一聲,托著掌心的金輪就要上前,麒麟門弟子紛紛讓道。
走了幾步,他腳底下忽然一頓,轉過身高深莫測的看了滕瀟一眼,「只是這玄陽真火乃是我法衡宗至寶,功法口訣不做外泄,祭出的時候只能有我法衡宗弟子才能在旁護法,滕公子你看你……」
但凡是藏家底的寶貝,使用的時候都會有一些禁忌,滕瀟剛才已經見過功效,豈能不從,叫身邊的人三兩下把周圍弟子全聚了過來,「那麼這些蛇屍就交給百里老前輩了,晚輩告辭。」
百里長澤笑了笑,嘴皮要掀不掀的,像一隻陰冷海水裡冒頭的老龜。
等麒麟門的人都走光了,他看了眼後面盯梢的鮫人侍衛,腳底一抬,朝幽冥蛇的屍體走近,摸了摸其中一隻冒出來的死蛇頭。
那陰冷滲人的玩意兒,他撫摸的時候卻慈愛的不行,好像在撫摸他最疼愛的孫兒的腦袋。
「宗、宗主……」
烏漆麻黑的,這場景過分詭異了,法衡宗幾名弟子看得後背發涼,有個人忍不住提醒了一聲。
百里長澤這才站起身後退開來,想了想,正要吩咐他們搬走屍體,後邊兒樹林子有一群人罵罵咧咧的經過。
這聲音聽著有些耳熟,百里長澤眼珠一轉,走了幾步仔細看去,果然是萬象宗的人搬著大小箱子行禮,一路走一路罵,幾十步開外都能聽到他們上躥下跳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