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星河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別開頭,「不醜。」
蘇剎,「那你幹什麼看著我就跑?我差點以為我頂了一張牛頭還是馬面。」
「……」晏星河說,「讓開。」
蘇剎一笑,俯身捉他下巴,晏星河還從來沒被人這麼調戲過,更何況現在衣衫不整的。
可惜他掙扎半天也是無果,發現自己打不過對方,越想越氣,乾脆將腦袋悶悶的一低,不理人了。
手指頭有點兒涼,蘇剎愣了愣,心道還有這種稀罕事,湊近了點兒要去看他,「什麼?——你哭了?讓我看看。」
「……」
看個屁。
晏星河低著腦袋就往床裡邊兒躲。
蘇剎說,「剛才你被那十三個人揍成那副熊樣都沒有哭,怎麼了,我給你乾淨衣服讓你洗澡你還委屈上了,我在什麼時候惹著你了?……嘶,還是說,你這是感動哭了?」
這出人意料的走向,晏星河實在不想讓他繼續分析下去了,一指桌子上的果盤,負氣說,「大王早說你不稀罕,我也就不會每天去找銀環果了,你自己瞧不上,又不跟我說,叫我每天在門口乾等,還要被你,和你帶來的人嘲笑。你以為我每天就只有給你找果子這一件事?浪費了我半天的時間,我還要練劍,還要背心決,還要修道,還要臨摹字帖……」
這麼多字從晏星河嘴裡說出來,蘇剎也是頭一回見。
少年的聲音泠泠清響,有如玉石相叩,他聽得正起勁,聽著聽著,忽然發現這話音越說到後邊兒越軟。
蘇剎低下頭一看,就見到一滴淚珠子從少年修長的眉目底下砸了下來。
晏星河一抹臉,翻身就要走,「不勞大王準備衣服了,打擾,我先走了。」
平時冷硬如鐵石的人,露出柔軟的一面就會格外動人,蘇剎是萬萬沒想到,這塊一聲不吭的悶石頭也能有這麼一面,而且……這次好像還是被自己給惹哭的?
回過這麼點兒味來,蘇剎忍不住笑了。
脾氣再冷再硬,對方也只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不是撬不動的冷峻山嶽,是一隻戳到痒痒肉就炸毛的小狼崽。
「哎,你——不就是幾隻果子嗎?」
蘇剎又把人給拎了回來,既然這事兒是從銀環果開始的,那就用銀環果解決。
他隨手拿起一隻白花花的果子,上下一拋,隨口就咬了下去,「有什麼瞧得上瞧不上的?本王身上那點兒傷早就好了,用不著拿這東西補,這白花花的東西味道聞著我又不喜歡,不想吃,就給它擺桌上當個裝飾,不小心叫你瞧見了,這也能叫你生氣?」
晏星河看了他一眼,見他確實把那口果子咽下去了,雖然還生著悶氣,至少表情緩和了一點兒。
蘇剎挑眉,趁機就想來摸他兩把,手掌心還沒挨著頭頂呢,晏星河一扭頭,紅通通的眼眶又別過去了,不看他。
沒辦法,蘇剎只好慢騰騰的又咬了一口銀環果。
那小狼崽子拿餘光瞥著他,他吃一口,小狼崽就看一眼,如此,在晏星河殷殷期待的目光下,蘇剎硬著頭皮幹完了三隻銀環果,心說果然和聞起來一樣難吃,以後再也不吃這死果子了。
他擦了擦手指上的汁水,往床頭一坐,「好了,實在是吃不下了,快過來,我給你擦擦頭髮。」
晏星河猶豫了一會兒,看了看桌上剩下的銀環果,總歸是乖乖坐到了他旁邊。
蘇剎這人自個兒過的精細得要命,自己的頭髮掉一根他都心疼的叫個沒完,存心照顧起別人來,也能叫別人舒適得不行。
他一邊把掌心的頭髮擦乾,一邊用木梳小心的梳理,順著少年露出來的修長脖子,看了眼對方的肩膀,單薄,瘦削,卻絕不是瘦弱,堅韌而內蘊無窮勁力。
「你……」蘇剎突然叫他了一聲。
晏星河偏過來半張臉。
「……」蘇剎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這人的名字。
雖然這三個字是他給起的,但是他管抓不關養,前腳給人起完名後腳就撂到九霄雲外了。
「晏星河——你今年滿多少歲?」
不過,今晚過後,他再也不會忘記這三個字了。
晏星河垂下來眼皮,認真的說,「十七剛過,來年滿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