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們二人的修為,想要躲避百花殺的監視隱遁江湖並非完全沒有希望,我不相信這五年沒有任何機會。」或許是離開百花殺太久了,晏星河已經磨去了一部分作為殺手被培養時樹立起來的鐵則,他不是很能明白,「風無徹對你來說真的有這麼重要?你就那麼喜歡他?」
一朵長在石頭旁邊的小花被摘下來放在掌心,明楚一隻手捧著它,無根的花,風一吹就跟著飄零。
他看著那朵花有點出神,沒有回答,反問說,「如果當年你沒有被妖王帶走,如果五年前布好琳琅島的局之後,無執選擇放入局中的棋子是你,你會拒絕他嗎?」
晏星河愣了一下,沒有猶豫,「會。」
「放在五年前你絕對不會這麼選,你對無執,會比我對風無徹更加死心塌地。」
那朵小花隨風飛起來,落在湖面的青萍上,打著旋兒漂走了。
明楚意味深長的看著他的眼睛,「所以是誰改變了你?」
晏星河被他問得愣住。
一回想,恍然之間發覺,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那種願意為了別人一句命令拼命的感覺了。
在妖宮的時候他在蘇剎面前仍然是下屬的身份,但是蘇剎和他的關係與無執和他的關係本質上就有不同,而且蘇剎那個性格,又嬌又作的還經常讓他生氣不想搭理人,至少他在無執面前就從來不敢因為任何原因拒絕。
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做出了非常重要的改變。晏星河摸了會兒粗糙的石頭,覺得有點空,又摸了摸右手指根,忽然非常想念院子裡那隻小狐狸,「我遇到了一個人。」
明楚緩緩的說,「真好。」
那朵小花被水波裹挾,身不由己的漂向湖泊深處的黑暗。
「可惜不是人人都那麼幸運,能遇到一個改變的機會。」
樹影中,一雙眼睛如惡狼般盯著湖泊旁邊說話的兩個人,逡巡一陣,落在晏星河身上,悄無聲息的往旁邊挪了一段,摸了摸腰間掛著的刀柄。
是現在就出去威風八面的大喝一聲,跟彼岸打一架,還是埋伏在陰影中,等人過來了再從背後撲上去打一架?
修羅捏了捏臉頰旁邊雜草一樣的頭髮,有點發愁。
他好不容易把人引出來,本來想帶到自己的地盤上打架,痛痛快快的還不會有人打擾。誰知道彼岸跟了他一路,不知道為什麼忽然不理他了,還跑到湖泊旁邊吹冷風。
吹冷風能有打架好玩?
修羅不是很明白。
要不現在就殺出去吧,他一刀上去直擊命門,彼岸不想打也得打。
刀刃出鞘一寸,忽然被旁邊一隻劍柄用力扣了回去,發出一聲不大的脆響。
來人半張臉淹沒在陰影里,能模糊的看見臉頰下方爬出來一道傷疤,眼神清亮,此刻卻很冷,「想找人打架我跟你打,別招惹他。」
修羅不屑的笑了一聲,刀鞘一別震開他的劍,「誰稀罕跟你打?三招的事,手腳都沒熱起來人就趴下了。」
又看向晏星河,爬滿血絲的眼睛有種癲狂的興奮,「無執親手教出來的徒弟,又在妖界歷練那麼多年,只有他才配做我的對手……要是能打敗他,一刀割下他的腦袋,血淋淋的扔到無執擺弄算籌的桌案上,你猜他抬頭的第一眼,是會讚賞我還是想殺死我?」
刑子衿笑了,「你要敢動手,他倒是可以把你的腦袋血淋淋的掛在琳琅島接待客船的碼頭。跟他打,你還不配。」
修羅兩隻血紅的眼睛穿透亂糟糟的頭髮盯著他,咯吱咯吱的笑了起來。
他是不會因為一兩句言語上的挑釁動怒的,能讓他動怒的事情只有兩個,要殺的人沒殺光,或者有人打敗了他,「我在樓里聽過好多你們的傳聞,昔日的四大護法和領隊,差一個就重聚了。嘖嘖嘖,這麼難得的機會,看他們聊得多開心,你怎麼不上去跟你心心念念的老大打個招呼?」
刑子衿朝月光底下看了一眼,別開了視線,冷淡的說,「我們幾個之間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
說完往反方向走了,步子很快,轉瞬的功夫就消失在樹林深處濃稠的陰影中。
第76章
夜色瀰漫酒香,琳琅島海岸附近一艘供客人登臨賞景的大船隨浪濤漂浮。
一隻青色手帕從二樓飄落,掠過掛在遊廊底下的燈籠,就要飄向暗色海面,一隻修長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它。
「喲,好生俊俏的小道友,真是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