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喚做柳月的花娘橫她一眼,旋身一撲,小鳥一般依偎進欄杆旁一個男人胸膛,「哎呀王爺你看她,她凶我~」
「……」
這對話未免精彩了些,晏星河沒忍住抬頭看了一眼。
高低交錯的花燈後,紅袖招二樓,一人散發披衣憑欄而立,鴉色長髮流墨般攏在身後,玄色廣袖松松垮垮半攬在臂彎,那衣裳穿得要多浪蕩有多浪蕩,敞開的胸口印著點點胭脂指痕,離得遠看不清楚相貌,氣韻倒是特別極了。
那王爺本來在旁邊笑吟吟的看戲,柳月突然靠過來撲進他胸口,另一個花娘見狀也要湊上來向他討要說法。
他摸了一把懷中美人的纖腰,餘光懶懶散散往街道上瞥,就在晏星河以為這人要尋找落腳點跑路的時候,他突然親了柳月的臉頰一口,哈哈一笑,「等著。」
說完黑鴉一般從二樓躍下,融於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晏星河正看熱鬧呢,冷不防熱鬧朝他的方向飛了過來。
那王爺的目光在擺開的小攤上一晃而過,不甚滿意。瞧見晏星河手裡那隻青玉海棠簪,眉眼舒展開,拍拍他的肩膀抽了過來,順手扔給他一枚金葉子,「好漂亮的簪子,就是它了,我要了!」
「……」晏星河沒想到他上來直接就是一個搶,拿著金葉子愣了一下,人已經飛回二樓。
晏星河的眼光一向很好,簪子的確是個上乘的寶貝,那兩位花娘一個得了步搖一個得了簪子,勉強算是熄了戰火。
王爺左擁右抱,一人親了一口,「柳娘窈娘哪個都是我的心頭好,誰傷心了我都捨不得,等到明日再差人送你二人一人一件錦繡閣的珍品,小美人兒可歡心了?」
錦繡閣是沂城最著名的首飾鋪,最末等的首飾也是以金計價,花娘們聽了哪裡還能不依,收了寶貝高高興興的陪著王爺去了。
那黑衣王爺往雅閣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麼,回頭一看,晏星河還站在原地沒動,一臉無語的看著他。
殷翎想了想,從美人柔軟的玉臂中掙脫出來,又落在晏星河面前,指了指他手裡的金葉子,「小朋友,你這個表情看著我做什麼?嫌我給的價錢不夠?」
晏星河面無表情的盯了他一會兒,轉身走了,「沒有,我天生冷臉,只有一個表情。」
算了,跟這人計較什麼。
雖然沒拿到看中的簪子,但是金葉子也算是意外收穫,至少接下來半年的生活費不用發愁了。
只是好好的寶貝莫名其妙被人搶了,晏星河多少有些煩躁,四下看了看,前面有一家首飾鋪看起來生意很好。
他朝那邊走了過去,準備再選一隻更好看的。
「哎,等一下,小朋友,你這語氣明顯就是生氣了。莫非那簪子對你來說很重要,你要送給什麼重要的人?」
殷翎追了他幾步,面對他倒退著走,飛揚的鳳眼一眯,高高興興的提議,「我這人喜歡結交朋友,我看你氣質脫俗,還算是個人物,不如改日請你吃一頓飯,就當為搶你簪子的事道歉了,你看好麼?」
這人言行放浪不羈,太惹人注意了,晏星河沒忍住多看了一眼。
長發散而不亂,修眉隆鼻,一雙鳳目狹長而幽深,淺淡的薄唇上挑,看人時自帶深情,未語已含三分笑意。
看著看著晏星河總覺得有些眼熟,又見他脖頸中間繫著一隻黑底金紋的緞帶,大概二指來寬,配上一身狂放的衣裳,風流浪蕩四個字就差撲人腦門上。
晏星河想了起來,「肅王殿下?」
這不就是那個去天下第一劍之後,最先逛熟悉的地方是附近所有花樓,那個肅王嗎?
殷翎挑眉,看著他回憶了一會兒,「你認得我,我們以前見過?」
「……」回想一下剛才兩個花娘為他爭風吃醋,晏星河覺得,這人每天要對付的風月債沒有十萬也有八千,匆匆一面,不記得也很正常。
他果斷的說,「沒有。」
店鋪到了,他轉進裡面挑簪子。
這家店鋪也有一些樣式不錯的,晏星河仔細選了會兒,拿起一隻金翅蝴蝶簪,一層雕金一層鏤空,看著閃閃發光,一定是蘇剎會喜歡的風格。
他拿去櫃檯結帳,旁邊落下一片陰影,晏星河聞到一股冷冽的松香,很快又被亂七八糟的脂粉味掩蓋。
一對白玉耳墜放在旁邊,「這耳墜包起來,和那位公子的簪子一起算,錢我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