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頭看向大殿門口那幾個著急忙慌跑出去找大夫的男寵,「他需要玉髓靈芝,現在被百里昭攥著。」
百里澈點了點頭,「此事我無能為力——但別的一些靈藥仙草還是可以搜尋來的,你下次過來直接找我拿,帶回去之後,或許能有些許幫助。」
百里澈和蘇剎的淵源他知道一些,既然是好意,也沒必要拒絕,晏星河說,「多謝。」
「還有一些安神補氣的草藥,我也一併找來。」百里澈忽然轉過頭,看他的目光帶些深色,「晏公子,我知道你非常在乎蘇剎,但是你也要留意你自己的情況。方才殿中發生的事,恐怕不是什麼好的徵兆。」
晏星河抱劍靠著廊柱,沉默地吹了會兒夜風,一言不發地走下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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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面一片漆黑,只有主屋的窗戶紙透出一點微光。
晏星河關上院門,猶豫了一下,輕輕推開蘇剎的房門。
兩扇木門發出嘎吱的輕響,微不可聞,桌子上幾隻高低不一的蠟燭在燃燒,蘇剎裹著被子坐在床榻上,面前是一張巨大的半透明影像。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這個寶貝……你上來,我把它給你。」
熟悉的聲音讓晏星河一愣,四肢仿佛被人定住,冷淡的月光披了滿肩,他站在門口,看著那道懸空的巨大光影上光線不斷移動,一時間竟忘了走過去。
那赫然是法衡宗裡面發生的事。
穿過影像,兩個人都看見了彼此,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房間安靜的好像一座空屋。
直到光影中百里昭抓住晏星河的手腕,抽掉他的髮帶,視角滾動著掉在了地上,變成從寬椅往上的仰視。
晏星河看見裡面的人將那隻髮帶放在唇前,輕輕嗅了一口,帶著醉意的聲音說,「好香。」
「……」
蘇剎收起了影像。
晏星河的目光跟隨他的手指移動,放在床邊投放這段影像的,是一朵平平無奇的紫色小花,跟今天早上蘇剎往他頭髮上別的那隻一模一樣。
心裡一股火起,晏星河快步走了上去,食指和拇指捏起那朵小花,恨不得將它碾碎,「你在我身上放這種東西?」
蘇剎裹在被子裡面,仰起臉看他,唇角揚起一個冷淡的弧度,眼睛裡卻沒有半分笑意,「是啊,不放這種東西,我怎麼知道你每天背著我出去,經歷的事情會那麼精彩。」
難怪來到沂城之後,晏星河氣虛得像厲鬼纏身了一樣,難怪玉髓靈芝那種級別的靈藥都能弄到手,難怪一直遮遮掩掩不肯告訴他去向。
看到這段影像,蘇剎全明白了,他捉來晏星河的手,抹開袖子撫摸那段修長光滑的腕子。
離開瀑布之後身上的傷會自動癒合,但不代表每次割開的時候不會痛。
「這幾月以來你天天待在那種地方,不陰氣纏身才怪。那種東西一看就知道,已經不是邪術兩個字可以概括。你可知魂魄中積澱的陰氣太重,往後你死了,都沒辦法投胎轉世。」
晏星河的手腕被他的拇指摩挲著,力度很輕,有些癢,心裡那股火突然就弱了下去,他開口說,「我……」
「你又要說你心裡有數了,」蘇剎打斷了他,在幽微的燭光中看著他的眼睛,冷笑,「你被百里昭扯散了頭髮調戲的時候,是不是也心裡有數?嗯?一次跟蹤尚且如此,那麼我不知道的時候,他又對你做過什麼?」
晏星河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解釋的有些著急,「今天是意外,這種事情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
蘇剎已經不相信他說的話了,「這就是你為了拿到玉髓靈芝付出的代價。」
他慢慢的將手從晏星河掌中抽出,往帘子裡面一靠,整個人融進密不透風的陰影,「你未免太自以為是了——我說過要你為了我做這些事了嗎?」
「我一個將死之人,不死不活的吊著只會連累別人,你這樣我不會感謝你,只會覺得我不該活在這世上。」
晏星河去摸他的手,蘇剎已經掀起被子背對他躺在床裡面,沒什麼情緒的趕人,「我想自己待著。」
晏星河站在床前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