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驟然一痛,人已經倒在了地上,被殷翎一隻腳踩住肩膀,半寸也動彈不得。
「晏星河!」殷翎用力一壓,制住拼命反抗的人,眼看好端端一個人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眼中的不忍一閃而逝,怒聲說,「你好好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想被心魔掌控,失去神智,餘生都做一個走火入魔的瘋子嗎?!」
晏星河被他的力道壓得站不起身,咬牙咽回去一口血,一字一句地說,「我就是餘生做一個瘋子、魔修,那又如何?有何不可!」
殷翎面色陰冷,「要麼選擇痛快去死,要麼選擇好好地活,如果挺不過來這一關,讓自己淪落到變成瘋子那種下場——那麼你就不是我以為的那個晏星河。」
「……」
晏星河狠狠閉上眼睛。
半晌後,他轉過頭,長發後的眼神冷然又譏誚,「我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又是我什麼人?在你眼裡你以為我是什麼樣的人,跟我有什麼關係,你覺得我會在乎?」
殷翎眼神一厲,忍不住就想再罵他兩句。晏星河捏碎掌中彈珠,一陣嗆人的白煙席捲而來。
殷翎猝不及防吸了一口,頓時眼前就是暈眩,腳底被人狠狠掀開,待他回過神,晏星河原本的位置已經沒人了。
三日後
沂城四面的城門貼滿了通緝令,上面畫的都是同一個人。
——妖道目無王法肆意妄為,亂行妖術殘殺當朝太常卿,火燒了太常卿府邸。皇帝御筆親批將其捉拿歸案,請來修仙世家的弟子在城門口親自坐鎮,防止妖道用障眼法趁亂逃跑。
晏星河從太常卿府離開後就昏倒在了小巷,錯過了離城的最佳時機。
他現在靈力枯竭,一絲一毫也擠不出來,非長時間調養不能得到恢復,想要運用靈力跑出去也行不通。
然而一座城牆而已,真正想困住他還不至於。
巡邏的士兵從小巷走過,陰雨連綿,晏星河收回觀察城門的目光,與士兵擦身而過時按了按頭頂的斗笠。
他低著頭讓整張臉藏進陰影,一路穿街過巷,來到之前那座院子的小巷前。
翻出乾坤袋點燃了兩張符篆,往拐角的雜草上一拋,一個紅色傳送陣發出亮光,瞬間將擋在上面的雜草燃成灰燼。
這個陣法另一端連在天下第一劍,如非別無他法,他不想讓晏家的人知道他現在的狀況。
「對啊,你也知道你現在這副鬼樣子不能讓人看見。晏星河,心魔有什麼不好?我只是想讓你順從你自己的意願而已。不如以後就做個魔修吧,你既能迅速漲回修為替蘇剎報仇,又能殺死所有仇恨的看不順眼的人,隨心所欲,無拘無束,豈不是很痛快?」
他的意念稍有動搖,那道聲音就鬼魅般在腦子裡響起,陰冷嗜血,如同惡魔在耳邊呢喃,引誘著他向心魔屈服。
幾句話的功夫,晏星河的腦袋又疼了起來,眼瞳在漆黑和赤紅之間轉換,像兩個意識在搶奪主動權。
他抓緊了手中劍柄,惡狠狠的怒斥,「閉嘴!」
那道聲音狂笑起來,反而變本加厲的引誘。
晏星河索性不去管他,趁陣法的光芒還沒有消散,縱身跳入其中,消失在了小巷。
巷子口的野草在堆疊的斷木下搖曳,路面的砂石被細雨打得濕潤,幾隻燕子撲棱翅膀飛掠而去,縱深的巷陌寂靜而冷清,仿佛沒有人來過。
第106章
冰落崖
紅衣裹挾飛雪,衝破懸崖之下層層雲霧從天而降。
血水在溪澗震盪的漣漪之中漾開,躲藏在叢林之中鳥獸的紛紛探頭觀望。
一縷血腥氣從溪澗中飄逸而出,掠過迷霧深深的樹林,抵達山谷腹心處一座巨大的石碑。
熟悉的氣味拂面而過,被沉重的吐息精準捕捉,盤踞石碑的銀龍倏忽睜開雙眼一雙深金色的瞳仁在黑暗中慢慢收縮,形成針尖般的一豎。
染血的紅影隨著溪水漂流而下,岸上無數兔子小鹿鳥雀蹦蹦跳跳的跟隨,稀奇的觀望這個一動不動的新事物。
一片圓形陰影出現在紅影底下,漂浮出水將血肉模糊的人托起,在岸邊嘰嘰喳喳的吵鬧聲中,小船一般慢悠悠的載著人來到下游,向岸邊佇立的金色影子游去。
那影子看不清楚面貌,只有一片燦金色的發光輪廓,散發的靈力溫暖而澄澈。可惜周身纏繞著無數圈流淌的銘文,紅中透黑,從頭到腳,鎖鏈般將人困住,像一種危險而嚴厲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