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臉上的拳頭硬得跟鐵打的一樣,沒幾下赤磷就被揍得滿頭包。
他戰戰兢兢的發起抖來,聽說隱霧澤上一任領主就是個瘋子,這一個看起來好像瘋得更厲害,羽毛一收就變成了人影,纖細的脖子被那隻手掐得都發紫了。
他掙扎著扒拉晏星河的手腕,艱難的吐出幾個字,「我……我認輸……我走、我走……」
變成人形更好,晏星河絲毫沒有放鬆力氣的意思,下一拳落在他的肚子上,「你當這是什麼地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說了今晚喝肉湯。」
言下之意要殺他,可卻沒有立即要他的命。
晏星河如中邪一般,眼睛發直的盯著人,一隻手掐住他脖子往死里揍。
隨著拳頭一次次落下,他臉上浮現出暴怒的紅色,額頭和脖子的青筋一根根蹦出來,猩紅的顏色占據整個瞳仁,看起來簡直不像人族,而是個附著在這具軀殼的妖魔鬼怪。
在他不留餘力的重手下,火磷的肋骨斷了幾根,鮮血流了滿臉,抓著晏星河手臂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兩眼上翻,不知道快被掐死了還是打死了。
氣血往上翻湧,晏星河眼前出現了血霧,視線變得模糊不清,腦袋也昏昏沉沉仿佛變成遲頓的石頭,整個人被滔天的怒火驅使著,只能機械地重複著手上的動作。
那道被他控制著壓在心底的聲音趁機鑽了出來,毒蛇般在腦海中遊蕩,貼著他的耳朵喃喃低語——
「殺死他……」
「這隻蠢鳥該死……」
「就是這樣,遵從你心裡的想法,打死他……」
「大王!」
一個清亮的聲音突兀的穿插進來,晏星河一愣,手上的動作也跟著頓了一下。
赤磷吊著口氣還沒死,抓住這一瞬間的機會掙脫,往後退了十來步,摸著脖子的淤青見鬼一樣驚悚地盯著他,在食人鴉圍上來之前,一轉身化作紅光跑了。
心神振盪的感覺讓人腦袋疼痛得像是要裂開,晏星河眼前有一瞬間的昏黑,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他捂住腦袋往後退了兩步,紫玉上來扶他,被他低著頭擋開了,「沒事。」
嘴裡說著沒事,鮮血已經從眼睛鼻腔裡面流了出來。
這幾年晏星河長時間處在與心魔拉鋸的狀態,他手中的利劍可斬萬物,卻難斬心魔。
平時尚且能控制,一旦遇到什麼事情刺激就極易發作,宛如失去理智只知道殺人的瘋子,他自己難以控制,也不敢讓別人靠近。
紫玉來隱霧澤兩個多月了,晏星河的情況他了解一些,一看就知道是病症犯了。
晏星河轉過身要走,腳下一動就是頭重腳輕,紫玉連忙穩住了他。
暴怒的紅色消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毫無血色的蒼白,這樣一來,眼睛和嘴唇底下的血痕看起來就格外扎眼。
到處兵荒馬亂,紫玉找了塊能落腳的空地,讓晏星河往後靠在枯樹上休息,想了想,手伸進袖子摸出來一隻小巧的瓷瓶。
晏星河的腦袋像被人撕開一樣劇痛,兩個聲音在裡面吵得天翻地覆,他自己無法控制,只能像個旁觀者站在一邊,疲憊的被兩股力量消耗。
越來越多的鮮血從嘴唇流出來,紫玉拿手帕抹去了,一陣清涼的氣味遞到唇邊。
晏星河仿佛死過一次,渾身大汗淋漓,連戒備也提不起來。
那藥丸在唇齒間一抿,薄荷般清爽而沉冷的味道發散開,叫囂著撕扯他神經的心魔被迎面潑了盆冷水,一瞬間氣焰弱了下去。
晏星河的意識卻在下一秒清醒,血水粘濕的睫毛猛地睜開,目光一凝,冷森森看向紫玉,「你給我吃的什麼?」
紫玉也沒有遮掩,藥瓶放在他面前,白白淨淨的一隻,沒有任何花紋或者貼紙作為標識,「這藥能讓你好受一些。」
晏星河抿起唇角,那隻藥瓶出現的瞬間臉色更冷,轉過頭扶著樹幹站了起來。
這藥丸效果奇好,兩句話的功夫,方才差點折磨死他的聲音已經完全消失,清涼舒緩的力度順著神經蔓延,像一種無聲的滋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