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執眉峰狠狠一壓,閃身往旁邊避開。
雖然躲過了致命一擊,仍然被風暴邊緣的神力扇得飛出數里,胸口的傷處再次溢血,整件白衣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
無執站了起來,手背抹去嘴唇血跡,低下頭,微沉的目光落於掌心的鑒睛石。
護在周身的靈力罩化作金色星芒消散,有一部分留在蘇剎掌心,卷著他兩根手指溫柔地纏繞,似留戀,似不舍。
他再次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就像之前在棲鴉洞抓住赤楓鈴那一瞬間,感覺到的一樣。
蘇剎將細碎的神息攏在掌心,抬起頭,看向黑壓壓的漫天烏雲。
殺意驟然從背後襲來。
蘇剎回過頭,劍刃相撞的火花在他眼前炸開。晏星河與無執飛快地過了三招,將殺到蘇剎背後的人生生逼退。
無執先是被蘇剎用蛟龍打傷,又被蒼梧樹神力重創,現下對付起晏星河顯得有些吃力。
晏星河橫劍擋在蘇剎身前,目光落於無執臉上濺血的面具,一言不發地看了會兒,冷聲說,「怎麼,你著急了?怕蘇剎會破壞你的計劃?」
無執微微一笑,負劍於身後。
這劍是他隨手從某個屍體旁邊撿來的,附著的鮮血尚有餘溫,順著鋒芒向下滑落,他勾了下唇角,好脾氣的說,「哪裡哪裡,我是看不慣這隻小狐狸總是擋在你我師徒之間,若是沒有他,今日這場戰局你就不會站在對立面。好徒兒,你最好是聽話些,乖乖讓開,別擋我的道,就算今日為師不殺他,改日也一定會另尋路徑,殺死這個礙事的玩意兒。」
「你能這麼說,真是讓我受寵若驚,我不過是你棋局中一枚棋子而已,怎麼敢當。」這話聽著挺像那麼回事,實際上不過是在糊弄人罷了,晏星河不會買帳。
他的眼睛眯起來,目光在一瞬間變得冷厲,「棋子就是棋子,對執棋的人來說,只是達到目的的工具而已。哪怕在你心裡有那麼一些特殊,跟你的宏圖大計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你想殺蘇剎,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就在剛才,你忽然發現,蘇剎會成為你計劃中的威脅。」
煉魔陣煉化十萬魔兵,這十萬魔兵要靠攝魂術操縱才會令行禁止,僅憑無執一人之力根本就不可能同時控制這麼多傀儡,所以他必須藉助外力,藉助別的法器,而這個法器,就是鑒睛石。
鑒睛石復刻了蘇剎運轉蒼梧樹的靈力。
如今蘇剎雖是狐族,根骨卻源於深淵之淵的蛟龍,血脈之中存有雜質,無法再次與蒼梧樹建立聯繫。
而鑒睛石之中的靈力卻是至純至淨的狐族,是蒼梧樹認可的屬於妖王的妖力,所以無執可以利用這個法器運轉蒼梧樹的神力,讓神樹的力量為他所用,為他驅遣源源不斷的魔兵。
無執心思縝密,算無遺策,按照他的計劃,蒼梧樹的神力的確應該奉他一人為主,為他一人所用。
但他千算萬全,卻沒料到這麼重要的問題上會出現意料之外的偏差——
蒼梧樹樹根下埋藏著狐族所有亡魂,雖然身隕,卻仍然可以憑藉神力對這個世界有所感應。
蘇剎雖然無法控制蒼梧樹,長眠在蒼梧樹下的楚梧愛卻感受到了他的存在。於是在無執試圖利用神力殺死蘇剎的一瞬間,這位狐族公主的亡魂再次出現,於漫天風沙之中翩然而舞,瞬息之間逆轉局勢。
原本被無執握於掌中操控的神力,卻成了蘇剎的護盾,反過來給予無執以重創。
蒼梧樹神力是操縱魔兵的關鍵,蘇剎能分走這道神力,對無執的計劃來說是致命的威脅,而無執決不允許這樣的威脅存在。
「這才是你想殺他的真正原因,我說得對嗎,無執?」凌厲的鋒芒閃過,晏星河橫劍向前,劍鋒所指,直逼無執面門,「還是說,我該叫你肅王?」
修仙之人耳力極佳,三人又站在半空,風聲將話音一送,底下無數正跟魔兵纏鬥的修士齊刷刷愣住了,不約而同抬頭往天上看。
無他,肅王的名號實在太響,天底下只有一個肅王。
哪怕他的身份是一個位居朝堂的王爺,這群行走在修仙界的修士也大都聽說關於他的功績。
無聲的對峙在兩人之間蔓延開,無執凝目看了晏星河許久,忽然勾唇笑了下,淡聲說,「瞎說什麼呢,我一個滅世魔頭,你嘴唇上下一碰就把肅王兩個字往為師身上放,壞了人家的聲譽,日後肅王殿下可是要找你算帳的。」
晏星河說,「沂城那段時間,蘇剎跳崖後我差點走火入魔,你不早不晚,恰好在我行將入魔的邊緣出現在那座小院。後來我在太常卿府大開殺戒,你又用三招將我制服,喚回我的神智。
當時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混亂的,離開沂城之後我一心修煉養傷,也沒有細想那晚的事,現在看來,當時有太多巧合了不是嗎?
——你為何會出現得那麼及時,我與你不過萍水相逢,兩三句話的交情,你為何要冒著風險多管這份閒事,阻止我犯下大錯,又引導我對抗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