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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他就回來了,手裡還提著一壺酒,身上沾了些寒意。

「我去和老闆買了一壺酒。」他拎起來沖應粟晃了晃,說話時嘴裡飄出一片白霧,但他笑得很溫暖,「今晚聊一聊,不醉不歸怎麼樣?」

聊一聊?

應粟緊張地眨了眨眼,他是要提前結束這場美夢了嗎?

席則看出了她的緊張,又笑著補充,「不聊過去,也不聊未來,只論今朝。」

「來吧,姐姐,今朝有酒今朝醉。」

應粟被這句今朝有酒今朝醉一下戳中了心臟,被蠱惑般的,慢慢卸下心裡的重擔,走了過去。

席則準備了些水果和薯片,兩人搬了張小桌子到落地窗前,零食和酒擺上去,他們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旁邊是壁爐里騰躍的一簇簇火苗,外面是綺麗波瀾的極光,和一望無際的雪山。

可能是極光色彩的原因,這景象即使壯觀,但也有種傾頹的感覺。

席則竟然和她心有靈犀,喝了口熱酒後,輕聲問:「姐姐,假如這是地球的最後一晚,明天世界就會毀滅。那你回首自己這一生,還有沒有遺憾?」

「……有。」太多了。

但所有的遺憾跟此刻相比,都無足輕重了。

因為生命的最後,陪在她身邊的人,是她的愛人。

「我也有。」席則沒有追問她的遺憾,而是接著道,「我有時候覺得時間很漫長,一輩子總也看不到頭。有時候又覺得時間很快,什麼都來不及做。」頓了頓,「就比如,我們在巴黎和挪威的這幾天。」

應粟也喝了口酒,然後將頭靠在他溫暖的肩膀上,輕輕閉上眼,「席則,這些日子,你開心嗎?」

「開心,」他篤定地答,「這是我一生中最開心的時光。」

「我也開心,很開心。」

席則揉捏著她的耳朵,問:「那你感受到什麼了嗎?」

她有些不解,「……感受?」

席則像是陷入了回憶,慢慢地說:「在巴黎的羅丹美術館,最打動我的作品是《吻》。」

應粟疑惑而專注地看向他,席則此刻的神情和以往不太一樣,有種遠超年齡的成熟,他繼續說:「這座雕塑取材於但丁《神曲》里的弗朗切斯卡和保羅。他們是在欲望中燃燒的一對戀人,不顧世俗誹謗,縱使結局萬劫不復,亦奮不顧身地深情擁吻,在死亡中將愛永恆。」

「你看,藝術是有生命的。」席則偏頭與她靜靜對視著,「這個作品讓我感受到——世界上有很多愛情找不到答案,沒有出路,可它熱烈燃燒過就是不朽。」

應粟微微坐正身子,她似乎有點明白他想跟自己說什麼了。

「我帶你去見的那個查爾斯教授,他和妻子,相愛半生,但在前幾年,妻子因病去世了,他一度消沉了許久,還想過隨她而去。」席則仿佛在講一個故事,嗓音很緩,「可在他求死之際卻突然發現了妻子給他錄的一個視頻,視頻里她笑著囑託他要好好生活,好好教學,好好做音樂,好好享受世界。說大藝術家可千萬別當膽小鬼,那樣她就不喜歡他了。妻子還給他下了個『死』任務,要他每年寫首曲子送給她當生日禮物,她在天上聽到他的樂聲會睡得更安穩。」

「他就是靠這個視頻活下來的,自此將對妻子的愛和思念都寄托在了音樂里,然後在音樂世界中找到了活著的意義和價值。」

席則說完後,端起酒杯,喝了幾口,又給她倒滿。

應粟別開視線,一口悶了半杯,心口隱隱作痛。

席則從未跟她說過這麼長的話,明明語調和神色都很溫柔,可每句話都像是在勸解。

或者……告別。

他沉默地看了會兒極光,才接著說:「我們這段時間去了很多地方,看過很多美景,也路過了很多人的人生。你有沒有發現,當我們置身在廣袤的世界中時,我們其實真的很渺小。」

連同他們那些深入骨髓的愛恨,都變得渺小。

仿佛……沒什麼是過不去,放不下的。

應粟默然地點了點頭。

「應粟。」他很鄭重地喊了聲她名字。

應粟眼霧朦朧地看向他,席則嘆口氣,抹去她臉頰上不知何時流出的淚。

「那晚你問我的問題,我騙了你,你可以再問我一遍。」

或許相愛的人真的有心靈感應,她無需回憶,也知道他說的是哪個問題。

無聲吞咽了下,她啞聲問:

「你……想要什麼?」

「我想讓你愛我,」他深深地凝視著她眼睛,「也愛這個世界。」

應粟倏然咬住唇角,無法自控地流下淚來。

「不管過去遭受多少磋磨,人生還是值得期待的。」

「抬眼看,世界就在眼前。」

她鼻頭和眼眶酸脹到底,心臟撼動。

原來這場旅行的意義在這裡。

原來他不止是想給彼此造一個夢,更是尋找一個答案。

他帶她感受藝術,感受音樂,感受世界。

進而感受人生。

她明白了。

也在很多個瞬間,塞納河遊船的時候,跳傘的時候,越野滑雪的時候,看到極光的時候,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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