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提到過,我母親死亡是在施工場地,被幾十樓上掉下來的鋼筋直接整個人砸穿地面,慘不忍睹。我中午看完回放後反應那麼大,是因為我又看到了一次死亡現場,並且這次直接印刻在了我的腦子裡,這簡直像是絞肉機在反覆碾壓我的精神。」
「進入到他人記憶的畫面和進入自己的一樣,你們注意到沒有,進入到自己記憶閃回的時候,不是從自己視角出發,而是從第三方上帝視角,雖然這個視角很靠近自己的身體,但不是從自己眼睛裡面看到的。」
「所以我看見我母親死亡的閃回,我是直接站在了她的身邊,同她一起感受著鋼筋掉下來的那瞬間。」
「在那瞬間,我看到了原本綁著鋼筋的兩根很粗的鐵絲,被一個男人解了開來,我母親的死亡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他殺。」
「他殺?當年警方沒有查出什麼嗎?」南熄覺得有些奇怪,如果真有人那麼明目張胆地解開鐵絲,那麼就算這個人想要製造成意外,但保不齊會碰見目擊者或者留下些證據,除非他做的滴水不漏。
「因為當年有人挺身而出頂罪了。」
「頂罪?你不是說警方定性為意外事件。」夏燃問。
「是意外,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的。那天我剛放學回家,就接到了我父親的電話,在我趕到警察局的時候,看見了警察押著一個工人正在審問。」
「我和我父親一直坐在等候廳,大約幾個小時之後,這個案件的主要負責人出來見了我們,說那個工人很坦然的認罪了,並且數條證據——無論是那塊鋼筋的負責人是他,還是案發之後有人見他從樓上匆忙跑下來——人證物證都完全指向了他。」
「那個工人跪在我和我父親的面前請求我們原諒,但他沒有一點點的愧疚,這導致了我完全不相信是他,因為意外害死別人的人的表情,不可能如此冷靜。」
「我把我的疑慮告訴了我父親,想要讓他徹查母親死亡的事件,我以為我父親雖然和我關係不好吧,至少他和母親相處還算融洽,看在十幾年夫妻情分上,肯定會盡心盡力去辦這件事。」
「但是他沒有,他竟然放棄了追查這件事情,放棄了上訴,認同了警方的判定。那個工人因為過失致人死亡罪,判了不過短短三年而已。」
「這麼多年對這件事情產生的疑慮一直是我心裡的釘子,隨時會冒出來刺痛我一下。而就在今天,我終於通過了約塔計算機,看見了那個兇手的樣貌,但是震驚我的事情不止這一件。」
「我母親死亡之後的時間線都是查看不到的,但是在她死亡之前的一分鐘,她路過那塊工地的時候,我分明站在第三視角,看見了那個兇手的身邊,站著我的父親!」
「你的意思是!」夏燃瞪大了眼睛,「你懷疑你的父親和兇手有勾結,合夥殺了你的母親?」
「我實在想不出動機,並且覺得這也太明目張胆了,我父親那時候的表情非常痛苦,更像是被脅迫著站在那裡,但事後他卻一句話都沒有和我提及。」
「你能和我形容一下那個兇手的長相嗎?」南熄問。
「男性,長相上看是華國人,年齡在四十歲左右,露出的眼睛看上去很年輕,戴著黑色的口罩看不清臉,總的來說氣質看上去有種中年人的帥氣。」費爾南回憶道,「我畫出來吧。」
南熄盯著費爾南拿了張紙,他的畫技挺好,草草幾筆就在上面畫出了那個男人的神韻。雖然只有一雙眼睛,南熄卻覺得那淡漠的眼神很是眼熟。
南熄的心裡自然而然地冒出了一個名字,不會真是他吧,他突然間心生恐懼。如果真的是這個人,那他這前半生可以說是就生活在恐怖片之中。
他拿起還是魔方形狀的約塔,登錄了進去,按照費爾南所說的方法進入了南寄春的記憶。
約塔的透明屏幕上顯示了一串字:「歡迎進入海拉時間。」
他回到了大三的那一晚,他永遠失去了南寄春的那晚。他看見自己站在了洸城最高的金融中心大樓天台上,頭頂是大樓的避雷針,月明星稀,腳下是車水馬龍形成的兩條不連續的線。
他站在了南寄春的身邊,眼前有兩個人,南寄春和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