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熄一個轉彎繞到院子後面去了,只留下孫昊天依舊在門口含情脈脈地盯著他的背影。
「老孫。」夏燃再也忍不住了,快步走到孫昊天面前,開門見山地問他,「你們在裡面幹嘛?」
「還能幹嘛啊我的寶貝。」孫昊天見他氣勢洶洶衝過來的樣子,也沒有驚慌,一臉玩味地看著他,「兩個喜歡男人的男人待在一個房間裡,只能這樣和那樣唄。」
還真是這樣,夏燃聽完抓住孫昊天胳膊的手緩緩落下,他苦笑著想最壞的情況發生了。在他想要有所回應的時候,對方卻不會再將感情投入在他的身上。
他和整個世界隔離了開來,又像是一頭載進去了那一片不想讓他醒來的模糊夢境中。
孫昊天見夏燃魂不守舍的樣子,攬過他的肩膀:「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
「偷偷告訴你吧。」他靠近夏燃的耳朵,「學長來向我請教要怎麼追男生。」
「什麼?他還想追誰啊?」夏燃大吼著。
「追你啊你個大傻蛋,他眼裡除了你還有誰啊?」孫昊天拍了拍夏燃的腦袋,「你說你怎麼就感覺不到南熄對你的感情都快溢出來了呢?」
大傻蛋:「……」
夏燃一下子安靜下來,又抓住了孫昊天的胳膊搖晃,眼睛亮亮的:「他真打算追我啊?你可別亂教啊!」
「大哥,你這是在質疑談過十來個男朋友的我?」孫昊天伸出手指戳著自己的胸口,「放心吧,我把我這輩子所學都告訴他了,等著被追吧你。」
夏燃感覺自己暈乎乎的,似乎剛從大擺錘上下來一樣翻江倒海。
孫昊天叫住了步伐已經飄忽起來的夏燃:「對了,學長還告訴了我一件事情。」
夏燃轉回了頭:「什麼事?」
孫昊天說:「記得我某次在大學宿舍門口見到學長站在那裡很久,然後狗膽包天地上去搭訕嗎?我突然想起了這件事情,就問了學長那時候在幹什麼。」
夏燃歪了歪頭表示洗耳恭聽。
「他是在等你。」孫昊天說。
「等我?」夏燃有點意外,南熄從來沒有對他提起過這件事情。
「他說那時候他母親去世不久,你帶他去看了一場海邊的煙火大會,他很感激你,就想邀請你一起去看一場球賽。」
夏燃:「那他為什麼不給我發消息?」
「你不是把他微信屏蔽了嗎?我們宿舍每層都有門禁他又上不來,就乾脆親自等在那裡,然而到最後,你那一天都沒有下宿舍,他就沒有等到你。」孫昊天說,「其實有時候學長這人也挺傻的不是嗎,他讓哪個同學幫他帶個話不就行了嗎,還一定要固執地等著。」
「是啊……挺傻的。」夏燃自言自語道,看似在說南熄,其實在說他自己。
原來還有那麼多他不知道的事情,這也許只是很微小的其中一件。他的胸口湧上一陣酸楚,在他還處處針對南熄、給南熄下絆子,或者自以為用很帥的方式將南熄視作對手的時候,南熄就已經用那時候能給的最溫柔的方式來對待他。
他只是在南寄春死後想要給南熄一點發小之間的關心和鼓勵,沒想到南熄就能記住那麼久。還有他的生日、那隻奇怪的鋼筆以及他用架子鼓敲給南熄的那首歌,都有被很好地珍藏起來。
他好像從來都是擅自定義他們之間的關係,原來南熄當時說的,從很久已經就開始喜歡他都是真的。
他說他發現不了南熄若即若離的真心,而其實自始至終真心就在那裡,在很明顯的地方,是他不敢去觸碰和擁抱。
他一直在被愛著,而他也想要答覆這樣的愛。
他呆愣在原地,也突然間就醒悟了一件事。
顧行舟說的方法確實簡單又有效。在他剛才以為南熄不會再喜歡他了、轉而去喜歡別人的時候,他簡直嫉妒快發瘋了。
從雪山深處吹來一陣涼爽的風,吹開了他蒙塵許久的故意避之不及的想法。他對南熄的感情是強烈的占有欲,是貪慾,在不知不覺中,他將他視作任何旁人都不能靠近的私有者。
在白朵朵問他想和誰生活在這片淨土上,他從頭到尾想的都是他的師兄,然後他想,無論是冒險還是拯救世界,還是去山林之中度過餘生,他都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好像他和南熄待在一起就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而往後種種可能會發生的困難,都不用太在意。
他自嘲地笑笑,那時候南熄向他表白,他就應該義無反顧地拉住他的手,說他也喜歡他,而不是用最刺人的方式和話語去拒絕傷害他。
他也終於知道了為什麼自己遲遲沒有發現自己的愛意,因為這次的情感來勢洶洶,比之前任何一次怦然心動,都要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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