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讓你覺得我在綁架你。」夏燃說,「或者說,不想讓你因為你沒有經歷過的,莫須有的情感而綁架。」
「這不是綁架,這是你對我所沒有的記憶的補充。」南熄上前傾身,「我很需要聽到這些。」
很需要聽到我們之間曾經發生過的所有浪漫或者不浪漫的往事。
夏燃在南熄的眼神中淪陷了幾秒,他一口氣把一瓶啤酒都喝了,等徹底上頭後也抓著南熄的手不放:「那我必須和你講講……我在時間裂縫見到五十來歲的你那件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哦。」
夏燃拉著南熄坐到外面花壇旁坐了很久,也講了很久。最後講到酒醒了,他才嘟囔著太遲了要回去了。
「不要和我斷了聯繫好嗎?」南熄說。
初春還那麼冷,他們站在高樓縫隙中,不斷襲來寒風,南熄把圍巾解下來繞到夏燃裸露的脖子上,「什麼話都可以找我來說,任何快樂或者煩惱的事情都可以,我喜歡聽你說話。」
夏燃把臉埋進柔軟帶香味的圍巾里,小聲說:「類似的話你以前也說過。」
*
一開始他們有嘗試隔兩天就見面,但是兩人的工作實在太忙碌,夏燃每次把南熄約出來沒十分鐘,又會被叫去處理緊急事情。
久而久之,兩人因為本來處於尷尬的關係,連朋友都算不上的那種,現在又迫於時間壓力,沒法進一步展開。
夏燃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和南熄相處下去了,他們不是沒有疏遠的時期,但現在和以往的不同,是一種因為之前試圖破壞關係而自然而然產生的隔閡,倒是更符合了南熄在好久之前形容他們關係說的「遠方表親」。
夏燃每次做夢,都會夢到自己和南熄在遙遠的草原牧牛放羊,醒來後兩手空空,枕邊也沒有那個想見的人。
就在夏燃沉迷工作,選擇自己冷靜的第二十八天,南熄突然給夏燃發了一條微信:「打籃球去嗎?」
那天夏燃在給他所在的團隊進行政府系統開發的α測試,他目不轉睛地盯屏幕看了一天,直到下班後才看到南熄的消息,他急忙回了一個好呀剛才沒看見消息。
南熄回了個:「我還以為你又把我屏蔽了[微笑]」。
夏燃傻愣了一陣,明明把南熄微信屏蔽或者一起在L城吃火鍋就在去年,怎麼久遠地像是上個世紀發生的事情。
第二天周六,他按照約定時間來到洸城廣場中心體育館旁邊的公園,看見了南熄正在投籃的背影。南熄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在樹蔭底下整個人似乎沾染了好聞的梔子花香。
夏燃想著這個人的跳投還是和多年前一樣好看,他佯裝不在意地單手插兜上前打了個招呼,卻在南熄目光投射向他的那一刻,沒忍住把高高揚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南熄低頭擦掉額頭上的汗,把手裡的籃球扔給了夏燃,完全不和他廢話,點頭示意和他一對一。
結束後夏燃倒在旁邊的觀賽椅上氣喘吁吁,被南熄一把拉起說運動完不能躺著。他順手把自己的礦泉水瓶遞了過去,似乎又覺得不妥,剛要抽回手,被夏燃一把抓住了,毫不在意地喝了幾口。
南熄用夏燃不易察覺的笑容彎了一下嘴角,雖然兩個人還因為長時間的分離而顯得有些拘束,但有些身體上的習慣是不能輕易改變的。
「你最近忙嗎?」南熄問他。
「當然忙啊,重建以來誰不是日常007的在工作。」夏燃疲憊地伸了個懶腰,把水瓶還給了南熄,「還好最近有假期了。」
「我也挺忙的,抱歉沒有怎麼聯繫你。」南熄說,「大數據集成中心的底層架構搭建差不多了,我也能換班休息一段時間。」
「沒事啦大家都一樣,說起來除了你以外,我也很久沒和那群朋友聯繫了。」夏燃靠在椅背上,「不知道他們現在都怎麼樣。」
說著他的手機就傳來微信消息的聲音,他拿起一看,誒了一聲:「真巧,白朵朵給我發了消息。說她在發現圖騰的冰川一代考察時,碰見了長得和蘇時躍一樣的人?」
「那個就是真正的粟玥吧。」南熄說,「她們果然還是遇見了。」
他們聊起以前那些事情,直到天色漸晚,他們所在的籃球場打開了大燈,陸續有人從周圍的居民樓里走出來。
「回家吧師兄,時候也不早了。」夏燃雖然很不捨得,但還是起身率先朝門口走著,「以後長聚啊。」
南熄在他身後說:「明天是我媽的忌日……」
夏燃回過頭,一下子讀懂了南熄更深層次的想法:「要我陪你去?」
南熄點了點頭,路燈下他的身影被拉得老長。
夏燃沒忍住望著他頭頂的一圈燈光發了呆,「那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