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什麼東西在刻意引導她走進這裡。
指間的玉扳指發出瑩瑩綠光,方確摩挲著扳指的外壁,咽了口口水,將那些雜亂的想法擠出腦外,硬著頭皮朝著車間深處走去。
走廊早已破敗不堪,牆上的塗鴉和破敗的設備讓方確不由得心生寒意,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搖擺,似乎在為她指引前方的道路,突然,又是一陣冷風襲來,方確不禁打了個寒顫,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是什麼在暗中窺視著她?
女孩緊張地環顧四周,卻什麼也沒發現。
方確繃直了嘴唇,卻也只能繼續前行,終於,她走到了另一個更為巨大的車間內,這裡似乎曾是繁忙的生產線,如今,卻只剩下一片破敗。
耳邊傳來「嗚嗚」的風聲,一道光束投了下來,照亮了車間中央一個略顯突兀的寫字檯。
方確抬起頭,是天花板上的一個破洞,透過它,可以看到外面的星空。
「啪嗒」一聲,寫字檯上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
方確收回了視線,猶豫著走到了寫字檯周圍,地上,卻只有一個攤開來的筆記本。
方確心裡怪異,但還是蹲下身,將筆記本撿了起來,小心翼翼的翻動著。
筆記本上的內容是這樣的:
2004年四月四日,我死了,我的左手和右腳的肉被剔掉,只剩下了白骨,那個該死的男人,該死……
2004年五月十七日,我在這裡遊蕩太久了,我想投胎,可不知為什麼,黑白無常說我身負詛咒,三魂七魄中必須留一魄在人世,否則我的轉世將無法成功降世,我答應了,明年,我就可以出生了……
2004年五月二十五日,祂找到我了,祂說我是他的妹妹,硬要將我留在這兒。
2005年四月四日,「我」出生了。
2005年四月十日,我想出去了,祂答應讓我出去,代價是讓我去四處索別人的命,我答應了……
2005年六月二十七日,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筆跡在這裡戛然而止,方確不停的向後翻動著,可再往後,就只有「該死」兩個字。
直到最後一頁,筆記本上的內容終於出現了變化,上面卻用紅色的筆觸寫著——
「快逃」
空氣像是被點燃了一般,方確的呼吸不由得一滯,一瞬間,四周狂風四起,「嗚嗚」的風聲宛如惡鬼的哀嚎般洶湧澎湃地向她席捲而來,筆記本不受控制的來回翻動,在風中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方確驚慌失措地將本子扔回了地上,然而,就在這一剎那,上面的字跡,卻詭異地全部變為了「快逃」二字!
大腦宕機般的無法做出反應,方確本能的轉過身,想要跑出車間,卻不料,剛邁出一步,一隻冰冷的大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毫不留情的扯了回去。
「啊!」
方確驚呼一聲,還來不及反抗,就被那隻手拽進了一個寬實的懷抱之中。
剎那間,如同鬼嚎一般的風聲消失了,目之所及,只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妹妹,你終於——回到我的身邊了……」
男人的聲音森冷而低沉,尾音又刻意的拖長,帶著一聲若有似無的喟嘆,輕飄飄的拂過耳畔,反倒顯得無限的溫柔遣倦。
方確紊亂的思緒稍稍回籠,她緩緩轉過頭,隨後,便看見了一張與自己有著五六分相似的臉——
唯一特別的,可能便是那對血紅色的瞳孔了。
女孩的喉頭一緊,好似被什麼東西扼住了脖子一般,一時間,她甚至忘記了逃跑,怔愣了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那男人卻像是十分滿意她的反應,刻意的將方確往懷裡攬,仿佛要把她揉進血肉之中,永不分離。
「你怎麼能拋下哥哥呢?」
指間的玉扳指突然開始一陣一陣的發燙,方確這才反應過來,掙動著胳膊,試圖逃離男人的懷抱。
「放開我!死變態!臭流氓!」
方確的動靜不小,可諒是她使出了吃奶的勁,也始終沒能撼動男人分毫,男人倒像是故意一般,沒有阻止方確的動作,就那麼看著她做無用功,過了半晌,他嘴唇一抿,沒忍住輕輕笑出了聲。
「妹妹還想解除身上的詛咒嗎?」
方確停止了掙扎,偌大的車間安靜下來,一時間,她甚至都可以聽見自己鼓譟的心跳聲。
仿佛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反應似的,男人又輕笑一聲,放開了方確細瘦的胳膊。
「哥哥能幫你解除詛咒,條件是,你必須聽哥哥的話——」
「你是怎麼知道的?」
周身的壓迫感驟散,方確立馬警戒的與男人拉開了距離,男人倒也沒有氣惱,他悠閒地飄了起來,雙腿懸空而盤,墨色的長袍便隨之傾泄而下,似流水一般堆疊在地。
「哥哥不會騙你,至於要不要相信,都隨你——」
男人的語調慵懶隨意,卻又帶著莫名的自信,方確一錯不錯的盯著那張與自己極為神似的臉,將即將脫口而出的拒絕盡數咽了下去。
冷靜點,你來到這裡,不就是為了尋求解決辦法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