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入目的是一個平坦而開闊的觀景台,是剛剛貢婆帶他過來時,停留了片刻的地方。
觀景台的前方,方確就背對著他站在那。
少女低垂著頭,純白色的裙擺輕輕搖曳,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銀色光芒。
似乎是察覺到男人的視線,她緩緩轉過身,臉上的表情卻十分的委屈。
「王獻……」
方確對著王獻輕輕叫了一聲,瘦弱的身軀搖搖欲墜,周遭似有異光浮動。
王獻眉頭一擰,幾乎是不帶猶豫的就閃身過去,穩穩落到了她的面前。
「三清敕令,退!」
男人疾疾掐訣念咒,一道金光瞬間從他的指尖溢出,化作利刃將方確包圍在其中。
周身的禁制解除,方確有如脫力,一個趔趄就往後跌去,王獻連忙上前接住她,將她穩穩攬在懷裡。
感受到背後傳來的熾熱體溫,方確似乎才終於鎮定下來了一些,她垂著眸緩緩地吐息著,仿佛一隻方才脫離虎爪的兔子。
「意識還清醒嗎?」
不知為何,看著虛弱的倒在自己懷裡的人,王獻心裡便莫名的焦躁,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就要探向方確的脈搏,然而,就在他動作之時,方確卻先一步抓上了他的手腕。
女孩的手雖小,但卻莫名地有力,甚至於抓住王獻的時候,他一時間竟完全動彈不得。
「怎麼了?」
王獻有些不明所以,他剛想將方確的胳膊拉開,懷裡的女孩卻在這時突然抬起頭,對著他緩緩地扯起了自己的嘴角,露出了一個堪稱詭異的笑容。
王獻蹙了蹙眉,突然間手臂上一陣炙熱,被方確捏著的那片肌膚迅速泛起紅暈,猶如熱水澆燙過一般,紅色的痕跡快速的朝著心臟方向擴散。男人心中一緊,未及細想,立時舉起另一隻手,祭出法劍便朝著自己的胳膊刺去。
鋒利的劍光一閃而過,刺目的鮮血登時從王獻的胳膊上噴出,繼而濺到了方確的手上。
方確扭曲著臉痛呼一聲,下意識就捂住自己的手退開來。
「嗬……嗬……」
女孩向後倒退出好幾步遠,才算勉強站定,她垂著頭,齜牙咧嘴的喘息,凌亂的長髮遮住她閃著幽幽光芒的雙眸,她卻已經無暇顧及。
黑色的瘴氣快速將方確重重圍住,四周的氣壓幾乎是在這一瞬間立馬就低了下去,濃濃的烏雲遮蓋了盈月,方確猙獰的臉在夜色中忽隱忽現,王獻死死摁住自己還在冒著血的胳膊,鮮血沿著他血管的紋路一直滑到指尖,最後又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
男人同樣也不好受,他喘著粗氣,臉色少見的蒼白,大顆大顆的汗滴自額角流下鼻尖,他的視線也跟著開始一陣眩暈,儘管如此,王獻仍是一錯不錯的盯著面前的人,精神不敢鬆懈的緊繃著。
「方確!」
王獻急促的喊出聲來,對面的人動作明顯遲鈍了一瞬,但下一秒,還是不管不顧的朝他撲來。
管不了這麼多,王獻疾疾抬起自己還在流血的胳膊,以血作引在半空中畫符,霎時間,紅色的血絲在空中組成一道完整的符號,在女孩衝上來的那一刻,將她徹底反壓在了地上。
伴隨著「砰」的一聲,方確整個人呈「大」字形倒在了地上,血色的痕跡在她的周身漸漸消散,也帶走了她身上殘餘的瘴氣。
女孩喘著粗氣,臉上的猙獰慢慢褪去,方才狠厲的目光也隨之逐漸恢復了平靜和清明。
王獻緊抿著唇,小心翼翼的半跪下去,將她從地上抱起,靠在自己的胳膊上。
「方確?」
王獻輕輕出聲,伸出手,替女孩拂去黏在她臉頰上的髮絲。
方確費勁的眨著眼,半晌,意識回籠般的,她的嘴唇微動,似乎是要說些什麼。
男人皺了皺眉,「嗯?」了一聲,將頭緩緩附上她的唇邊。
「怎麼了?」
驟然間,胸口湧上一股可怕的麻木感。
男人的瞳孔瞬間放大,心臟在胸腔之中一陣又一陣的緊縮,仿佛是在告訴他一個可怕的事實。
一把匕首死死的插進了他的胸膛,沒有留下一點餘地。
而捏著這把匕首的人,正是方確。
「王獻,我們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