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出去後，我們要去哪？」
綠團突然開口，它的聲音帶著些忐忑不安，眉頭那兩團肉緊緊蹙在了一起。
方確垂眸看了看乖乖縮在自己胳膊里的綠團，此時，它正眨著自己圓溜溜亮晶晶的雙眼，目光擔憂中又帶著一絲期待。
「我也不知道……」
少女抿緊嘴唇，腳步放快了一些。
女人帶著他們又穿過了好幾個曲折的長廊，在穿過兩間小廳之後，跑過天井，他們終於到了大門口。
方確本來體能就不算好，繃著神經跑了這麼久，這會兒她的額角都已經覆上了一層薄汗，嘴唇都有些蒼白，整個人看著都有些憔悴。
三隻小靈團從她的胳膊里掙扎出來，紛紛飄到她的腦袋邊替她擦汗。
「待你出去後，就可以直接沿著小路下山了。」
女人轉過身，原本模糊的臉居然在這一刻逐漸清晰了起來。
在看清她樣貌的那一刻，方確的呼吸隨之一滯，淺棕色的瞳孔都不由得跟著震顫。
確實，是和她一模一樣的五官，雖然如此，但卻比她好看太多太多了。
上次在王獻車裡時，由於她實在太小，所以也沒有在方確心裡留下太多的印象，而現如今親眼所見，才真的讓方確意識到，原來，在完全不同的環境下成長的人，哪怕他們擁有一副軀殼，都能如此的截然不同。
先是臉，再然後是身體，女人就這麼奇妙般的像是從一場潮濕的大霧中剝離出來一樣，最後輕盈的落在了地面上，落在了他們面前。
如瀑的長髮隨意的披散在她雪般潔白的臉頰，她似乎有些不耐煩，簇著眉將他們盡數撩到耳後，隨即，她抬起頭，雙眸像是陽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滿眼柔情。
「不出一刻鐘你便可以看見大路，那裡應該會有公交站或者便車，你出去後，就馬上去找貢婆，她肯定會有法子救回王獻。」
聽見『王獻』二字，方確的氣息亂了一瞬。
「王獻他……不是死了麼？」
「他沒死。」
說到這兒，女人稍稍停頓了一下，隨即，她像是想到了什麼，長而密的睫毛輕輕顫動。
「至少，至少肉身還活著，他的魂魄還留在玉峰山上，這會兒估計被貢婆養著呢，那妖道只想要王獻的身軀，為的，就只是復活上輩子的王獻罷了。」
女人突然向前幾步，伸手抓住了方確的胳膊。
「這一切，皆因我和他而起，因果輪迴，我們犯下的罪孽太多，早已還不清了，牽連了這輩子的你，當真是對不住，但不論曾經如何，現如今，我還是想讓你們善終，我會假扮成你，在這兒拖住方齊，所以，請求你……救救王獻吧。」
字字顫抖，句句鑽心。
方確看著那雙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雙眼，不知為何，她突然清晰的意識到，自己和面前的這個女人就是完完全全兩個人。
「好，我知道了。」
方確鄭重的點了點頭，女人勾了勾唇，隨即讓開一步，為她扯開了結界的一口。
「姜隨空是那妖道的孫子，你的弟弟受姜隨空的保護，短時間內都不會有什麼問題，你只管跑，那之後，我會和這一切做個了結。」
方確抱著三隻小靈團走出結界，她回過頭，女人已然幻化成了和她一樣的外表。
「你……要怎麼結束這一切？」
方確面帶躊躇，當真邁出這一步時，她還是免不了感到膽怯。
聽見她的問題，女人輕笑出聲，用著和她一模一樣的臉答道：「我即是你，你還不相信你自己麼？」
說完，女人便毫不猶豫的轉過身離去，很快便消失在了不斷變換的亭台水榭中，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幻夢。
方確垂下頭，三隻小靈團正目光炯炯的看著她。
她在心裡暗暗下了個決心，便也果斷的朝著身後的小路跑去。
「哥哥，我想吃糖葫蘆。」
今天是周末，姜隨空不用上班，便留在家裡照顧同樣不用上學的方迎，小孩兒貪睡，起的也晚，這會兒他們才剛剛吃過早飯，方迎乖巧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綜藝，在看見裡面的藝人吃著剛做好的熱騰騰的糖葫蘆時，他也跟著發饞。
小男孩扭過他圓滾滾的腦袋，眼巴巴的望向正在廚房收拾碗筷的姜隨空，紅的跟櫻桃一樣的小嘴嘟了起來。
聽見他的聲音，姜隨空像是聽見了什麼猛獸的吼叫聲一樣，套在老頭衫下的結實身軀狠狠一顫。
帶著僥倖心理那般，男人立馬打開了水龍頭，嘩啦啦的水流聲扎耳，一度蓋過了電視喧鬧的聲音。
裝作沒聽見吧……
姜隨空頭疼的想，搓洗碗筷的手快了一些。
終於洗完所有碗筷之後，客廳都沒有再傳來什麼動靜了，姜隨空剛要鬆口氣，一轉頭，就看見方迎就站在他腿邊，抱著小手，用那雙圓溜溜的無辜大眼可憐巴巴的望著他。
「哇啊……你是鬼啊，走路都沒聲兒的……」
姜隨空被嚇了一個大跳，連連退後了兩步，才勉強穩住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