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儒生不及阻攔,只伸出手喊了一句:「誒!」,人已不見蹤影。
她跳下的速度極快,勢重而力沉,內息徑直盪開一層沙土,眾人只覺眼前紅衣一閃,方才還在日光熾烈處不可直視的劍客,已懷中抱劍,站在正中的空蕩處。腳下不覺又退開兩步。
人群中有人不可置信地叫出一聲:「宋回涯?你就是宋回涯?」
該是萬想不到,江湖中所謂殺人不眨眼的兇徒,卻看不出幾分凶神惡煞之處。更沒有傳說中的什麼血氣滔天,人鬼不近。
只是個態度有些寡淡,而五官頗為清秀的年輕女人。
宋回涯循聲望去,那出聲的青年立馬低下頭。
她的眼神與表情分明也不兇狠,可無端有種凌人的威勢。被她目光掃及的遊俠們跟著手腳僵硬,一個個好似被劍抵住了喉嚨,俱是啞巴了。
他們口中呼喊、談論的大俠真站到了眼裡,是一個個消了氣焰,半句不敢放肆了。
梁洗察覺騷動,精神抖擻,一掌按住窗台,跟著要下去陪宋回涯出頭,被嚴鶴儀拽著手臂留了下來。
梁洗急道:「不是說不打進去嗎?」
嚴鶴儀說:「她那是打進去嗎?她那是別人打出來!現在底下都亂成一鍋粥了,活祖宗你就別跟著湊熱鬧了。宋回涯的徒弟可還在這裡,你別是指望著我能保她吧?」
宋知怯無辜地看著她。
梁洗悻悻將踩在桌子上的腿收了回來,眯著眼睛朝下方掃去。見人群越發洶湧,摩肩擦踵,快要堵住半條街,咋舌道:「怎麼人來得那麼快?謝仲初那老賊果然是有預謀!死了都要借著葬禮坑殺宋回涯。」
嚴鶴儀跟她趴在一起,四下張望,還要謹防她衝動跳窗,說:「我看不一定。」
梁洗說:「什麼不一定?」
嚴鶴儀說:「來那麼快的,不一定是謝仲初的人。你看他們那表情,哪像是要殺之而後快的?」
宋回涯在邊地一向是大搖大擺地出行,即便報出自己的名諱,也無幾人相信。
這樣的日子過慣了,叫他們低估了宋回涯在江湖上真正的聲名。
哪怕什麼行跡都不論,天下學劍之人何其多,單是天下第一劍客的名號拿出來,想要謀求一面的後生便有如過江之鯽,源源不絕。
何況宋回涯所言所行的是非,還是有明眼人能看得清白。
真要打起來,是敵是我,一時確難分曉。
青年俠客們尚沉浸在親眼見到宋回涯的驚嘆中,對面的朱門被人拉了開來,從里跑出一群武林好手,一字排開,刀劍出鞘,橫擋住謝府的大門。
一與謝仲初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從人群中走出,挺直腰背站在幾階青石台階上,以高出半人的視線,厲聲警告道:「宋回涯,你果然來了!這兩日我父大喪,你若肯退讓一步,前塵往事我謝家概不追究。可你若趁此機會在我謝家門前惹事,害我父九泉之下不得安生,我謝氏定與你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