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觀啟斜著視線,大抵是對她的惺惺作態太過反感,吊兒郎當地笑道:「你會見到他的。如果你真的想見他。」
婦人再克制不住,嘶吼著衝上前要與他搏命:「高觀啟!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
高觀啟偏頭躲了一下,婦人尖細的指甲划過他的側臉,抓出一道血痕。
原本孱弱無力的青年忽然爆發,一把掐住婦人的脖頸將她按在了地上。
婦人驚聲尖叫,兩側僕從都來阻攔,因高觀啟的雙手緊緊扼住對方咽喉,一時無從下手,只能高喊疾呼。
直至一刀客從門外進來,大手一揮,將一干人等全數掃開,手中刀鞘往高觀啟腹部一點,再一提。便掀翻了高觀啟,震得他撞在牆上,低頭又是一口熱血。
婦人從地上爬起身,形容狼狽,髮型凌亂,趔趄了兩步,才找到方向,心中殺意澎湃,抽出一旁護院腰間的兵器,就要刺向青年,將這小畜生當場結果。
刀客眼也不眨,又是一刀,將婦人兵器打落,後退著跌回座椅。
可以看見他握刀的右手缺了一根食指,一道猙獰的傷疤從斷指處貫連至手背。
刀客將刀杵在地上,語氣並無多少尊重:「夫人,您今夜還是早些回屋,不要出來。」
高夫人抓著扶手,眼神兇惡地瞪向他。
刀客與她對視,故作好奇地問:「夫人今日當著宋回涯的面殺人,難道真指望能嚇住她,叫她灰溜溜地滾出京城嗎?」
高夫人心有餘悸,按著胸口沒有作聲。
刀客嗓音渾厚,玩味笑道:「當年她在越州城外,與那婦人合力削去我一根手指,我雖不能親自追殺,卻也派人跟她多年,對她頗有了解。她不是個會等隔夜再報仇的人,何況夫人你今日放下誓言,一日殺一人。宋回涯最不能容忍的事,便是無辜之人受她牽累。」
高夫人整理著儀容,神態倔強道:「我高府內外有多少能人,憑她一個也想來去自如?好啊,我還怕她不來!她今日只要敢進我高家的門,我一定要她有來無回!」
刀客十足肯定地道:「她一定會來,在天亮將事情了結。京城裡除我以外,沒有人能護得住你。夫人,宋回涯殺人的招式很快,逃命的本事也很快,不是人多就能奈何得了她的。否則無名涯下,她早已死了。」
高觀啟聞言大笑道:「范昆吾,你不是蠡族的第一勇士嗎?怎麼改了個大梁人的名字,叫了高清永十幾年的主子,就真以為自己是大梁人了?說得好似對宋回涯有多了解。你了解我們大梁的道嗎?」
刀客對他的譏誚不為所動,只說:「郎君不急與我嘲諷,先顧上自己的命吧。」
高觀啟面無懼色,笑得抬不起頭:「我怕什麼?高清永日日夜夜都想要殺我,可他敢嗎?我外祖門生無數,遍及朝野,魏凌生比他更盼著我死。不如你現在就殺了我,試試他們是否不念舊恩,棄我不顧。」
范昆吾不再與他廢話,轉而對著高夫人道:「請。」
婦人心有不甘,咬牙看著高觀啟,還是出了大門,回到後院。
范昆吾布下人手,將後宅團團圍住,又在各處伏下眼線,織出天羅地網。
安排好後,自己大馬金刀地坐在主道正中,只等今夜的不速之客。
夜半。月黑無影。
范昆吾睜開眼睛,就見一人提著劍站在廊前的孤光下。淡淡長影鋪蓋著青石,衣衫盈風,飄逸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