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回涯回頭瞥他一眼,受不住他那做作的模樣,說:「你不如去跟我徒弟學唱戲。她能當你祖師爺了。」
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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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歲躺在床上,門窗緊閉。藥罐子擺在屋外,火剛熄滅,爐子還是熱的,旁邊的矮凳上擺著一碗未動的湯藥。
宋回涯掃了眼,停在窗外,溫聲叫了聲:「沈歲,怎麼樣?」
沈歲果然醒著,見人影始終墜在窗外,不肯離去,才聲音悶悶地開口:「有勞宋門主關心,如今或許真要成個廢人了。宋門主自去忙吧,不必在我這裡費心。」
宋回涯隔著窗子與他說話,笑道:「你好好養傷,我還等著你去我不留山看門護院,跑腿送信呢。」
沈歲也是語氣鬆快地說:「早知如此,當日我就該說,我要去不留山收徒授業,與你搶搶門主的位置。」
宋回涯抱著劍,悠閒地與他玩笑:「我這人最不喜歡各種勞碌瑣事,頂個門主的名號不定去哪裡逍遙快活,你要與人爭門主的活兒,可以同鄭九去爭。我是不介意的。」
宋回涯與他漫無目的地聊了幾句。
許是看不見彼此的臉,沈歲的話變多了起來。
當宋回涯問他:「沈歲,你是為何要學武?」
他沒有迴避,靜默過後,說起自己的身世。
「我是一個逃生子。父親不知道是誰,母親是個下九流的歌女,養活不了我。我還沒懂事便被她賣了,在一富戶家中做些粗使的活計。」
他輕描淡寫地道:「我生來長得醜陋,不討人喜歡,身世又忐忑,個頭還矮小,人人都喜歡欺凌我。小時候總盼著自己能長得好看一點,後來才發現醜陋也有醜陋的好處。」
他聲音低沉下去:「當時與我同住一房的奴僕里,有個小子唇紅齒白,長得很是漂亮。髒活從來不用他做,都被管事推給我,每日還能比我們多吃幾塊點心,我羨慕得很……」
他停頓了非常久,才吐出最後一句:「不到十三歲,死在了家主的床上。我把他抬去亂葬崗,做了很久的噩夢。」
宋回涯問:「你們家主是誰?」
「早死了。」沈歲說,「我趁夜拿把刀殺了他,所以才要隱姓埋名,落草江湖。我不認為自己是個惡人,不想一輩子抬不起頭,就去北地殺敵,看能不能交幾個痛快的朋友。路上幸運遇到了北屠。他說我天賦雖好,可武功太差,去了也是找死,不怎麼適合學刀,但還是教了我一點刀法,帶我入了門,送了幾本雜七雜八的秘籍給我,就此分別。
「我功夫還沒學好,又聽人說邊地待著其實不怎麼痛快,不留山的宋誓成都死了,北屠也離開了,所以我又不想去了。過了兩年遇到郎君,他賞識我,為我擺平了過去的麻煩,讓我跟在他身邊做事,一直到今天。就是這些了。我不像宋門主,沒什麼值得說道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