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回涯收回劍,在袖口擦去血,慢條斯理地道:「今日我來了,我可以做師弟的犬馬。師弟說要殺誰,下一個我就殺誰。」
她出手狠辣,不笑已夠瘮人,此時擺著一張和顏悅色的臉,幹著閻王點卯的兇殘事,嚇得堂內一眾官員俱是頭皮發麻。
「目……」一官員指著宋回涯,又指著魏凌生,哆哆嗦嗦地道,「當著我等的面,連朝廷命官也殺?」
魏凌生站起身,鏗鏘有力地道:「今日署衙之外,城門之內,街頭雲聚十數萬百姓,翹首以待。就算爾等真拿著證據出得門去,朗聲宣讀,告我罪行,他們耳中所聞,目中所見,也皆是爾等死期。我屬應勢而為,天地同力,何錯之有?」
他話音落地之後,室內一片死寂,久無人聲。
盧尚書的衣擺被鮮血噴濺,他彎下腰查看,才發現自己雙手抖得厲害。稍一抬眼,便能看見滿地溫熱的血漬,雖未見到,可腦海中全是中書舍人血肉模糊的傷口。
再不欲管這些禍事了,任他們殺得天翻地覆也好,他都不該來。
他避開地上的屍首,站起身朝門口退去。
此時院中又來一群人,盧尚書魂不守舍,險些撞上。
高觀啟領著十多名官員停在門外,彬彬有禮地道:「魏大夫,可否借一步說話?」
宋回涯守在門邊,面色沉冷。
魏凌生略一思忖,給他面子,將廳內眾人都請了出去,獨留二人,合上大門。
過了約有一個時辰,高觀啟才從廳內出來。
他臉頰瘦得有些凹陷,舊傷未愈,又連日操勞,說話氣力難繼,臉上笑容穩重而誠篤,微微躬身,聲音平和道:「諸位叔伯請寬心,我與已魏大夫議妥。此事皆因我父而起,也該就此了結,不會牽連諸位叔伯。如有疑慮,可隨我去府中詳敘。」
眾人大為詫異。
魏凌生連傳旨的中書舍人都敢殺,竟能叫高觀啟說通?
高觀啟目不斜視從宋回涯身邊走過,不多解釋,率先出門上了馬車。
高清永的一干舊黨惴惴不安,緊隨其後探問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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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觀啟回到家中,一直聊到天色將黑,客人才陸陸續續散去。
他後仰著靠到椅背上,疲倦地閉上眼睛。
高四娘站在門外,透過屋內的燈火,看了好一會兒,壯起膽子小聲詢問:「爹呢?」
高觀啟一動不動,漠然回道:「你該自己去問他。」
高四娘聽得悲從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