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智笑笑,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揚手叫服務員,拿菜單來。
這裡不是餐廳,但客人要了,服務員還是跑到樓上拿了本厚厚的菜單下來。
史大智翻開菜單,一口氣報了十幾個大菜。
聽得邱秋蹙眉:「你有糖尿病,還敢這樣吃,腎臟真是強大!」
史大智:「……你、你咋知道?」
邱秋抬了抬下巴:「看面相。」還有早上,他到家裡,一會兒的功夫喝了三杯水,跑了兩趟廁所,這都是糖尿病患者的常態。
史大智轉頭看向褚韻。
褚韻從坐下,就一直低著頭,扣著手指,誰也沒理。
「我是廣濟醫院的醫生,自小學習中醫。」邱秋說著朝他伸出手。
史大智忙起身坐過來,一捋袖子把手腕亮了出來。
邱秋的手指搭在他腕上,不過十幾秒,便收了回去,張嘴道:「已經影響到腎和下肢了。」
「對對,這幾天小腿又麻又脹的,房事堅持不了幾秒,還老是想上廁所,小腹這裡一按就疼,我還想著,趕緊回去,找醫生檢查檢查。」抓抓腦門,史大智坦誠道:「不瞞你說,我家族上就有糖尿病病史,我爺爺是、我老爹是、我大哥是、我二叔是、我堂弟也是……我還當自己命好呢,原來已經中招了啊!」
邱秋雙手抱胸,閒閒地往椅背上一靠:「想治嗎?」
史大智「刷」的一下站了起來,吼道:「你能治?!」
邱秋揉了揉耳朵,不滿地瞪他一眼:「能治。現在,請你離開幾分鐘,我跟二姐聊聊。」
史大智捂著「砰砰」直跳的心口,「好好,你們聊、你們聊。」
退著走了幾步,突然想到什麼,忙道:「我讓服務員上菜,你們邊吃邊聊。」
邱秋:「謝了。」
「嘿嘿……別客氣。」
他方才叫了那麼多,根本吃不完,邱秋留了盤清蒸鱸魚、一盤蒜蓉菜心,一盆玉米蓮藕排骨湯,要了兩碗米飯。
嫩玉米,真鮮,也不知道他們咋保存的?
退了這麼多菜,服務員找史大智請示。
史大智是個會來事的,一揮手,讓服務員打包給送去旁邊的公寓,602室,就說是邱大夫幫家裡叫的。
邱秋一塊玉米吃完,喝了幾口湯,放下碗,看向對面不動的褚韻:「吃啊,吃飽再聊。」說著,夾了塊魚肉送進嘴裡,味道也不錯,又鮮又嫩,沒放太多調料,保留了魚的鮮甜,十分口可。
「有錢真好!」一頓飯吃完,邱秋滿足地撫了撫小腹,感嘆了聲,拿帕子擦擦手,帶著沒怎麼吃的褚韻去了樓上的咖啡廳。
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邱秋給自己和褚韻各要了杯溫開水。
邱秋沒學過心理學,但她自小生活在古代後宅,爺爺和爹爹又都是宮廷御醫,哪能沒點心眼子,又怎會不懂看人。
褚韻最大的問題不是她有精神病,也不是她相貌如何、身材如何,而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著?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麼?
做事不動腦子,全憑一時衝動。
下鄉如此,嫁給孫建國是如此,今天又是憑著一時衝動,隨意指了個只見過兩面的男人,說要嫁給人家,拎著個箱子跟人跑出來了。
「二姐,你想要什麼?你想過一種什麼樣的生活?」
褚韻愣了,她以為邱秋過來,是罵她的。像奶奶和老四一樣,帶著批判的口吻,將她批得一文不值;又或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先把她訓斥一頓,然後,教她如何如何去做事。
「不要聽別人怎麼說,讓自己的心來決定,跟著心走,問一問自己,你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想過一種怎麼樣的生活?——褚韻咀嚼著這兩句問話,迷茫了,她想要什麼?
沒下鄉前,她想要姆媽將她疼寵在手心裡,不是她聽話了給塊甜棗,不馴了語言上一貶再貶。
在農場,她力爭上遊,不怕苦不怕累,一心想得到整個連隊的認可……結果呢,迎接她的是惡夢一樣的黑暗。
那時她只想活著,能活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