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耗子騎上,載著青丫順著青岡石鋪就的道路朝寨外行去。桂花嬸不放心地在後面喊道:「路上小心點啊,別給我把自行車磕了碰了。」
「知道了。」耗子頭也不回去抬手揮了揮。
行李箱綁在自行車一側,青丫抱大半籃菌子坐在后座上,戳了戳耗子的背:「這兩年多你幫邱秋賣藥材沒少掙吧,怎麼沒買一輛自行車?」
耗子一顆心往下沉了沉,若說方才還有點後悔,就這麼斷了二姐的前程,她這話一出,耗子不由苦笑了聲。
「你笑什麼?」
「二姐覺得我該拿多少?」
青丫想了想:「最少兩成吧?沒有你進山去挖,背了下山去賣,邱秋拿不到這錢。」
「那你有沒有想過,沒有邱秋,我也找不到採藥的地方,一個月累死累活能掙二十塊錢就要燒高香了。而邱秋想要這一筆錢,有的人為她出力。」
青丫一噎,好一會兒才道:「她不缺你幫她掙的這點錢,她有錢著呢,家裡房子都買了幾套。我聽昭昭說,有一套在北京故宮旁邊,人家要價四五萬,邱秋和褚辰帶著昭昭坐飛機過去,當天就買下來了。」
耗子猛然一握剎車,「吱——」的一聲,自行車猛然在寨頭的田壩旁停了下來,青丫沒有防備,身子直直地撞在了耗子的背上又回彈一下,差點沒摔下車。
「你幹嘛!」青丫嚇了一跳,語氣中便帶了些不耐煩。
耗子雙腳點地,支在自行車兩側,冷著一張臉回頭喝道:「這話你還跟誰說過?」
青丫一愣,「就跟你說了。」
「你最好咽在肚子裡,再讓我聽到,二姐,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想將手段用在自家人身上。」
青丫嚇得臉都白了:「我、我是你姐!」
「我欠著邱秋一條命呢。」所以誰親誰近,他分得清楚。
接下來一路,青丫再不敢吱聲了。
到了外婆家,耗子先和二姐去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外婆,陪著說了幾句,去找舅舅,拿了二十塊錢給他,讓他想辦法絆住二姐倆月。
「為什麼啊?」
「心大了。」
舅舅知道耗子的命是人家邱秋阿爸救的,他這話一出,等於斷了青丫的前程,「你們姐弟啊……」
也不能說不親,可要跟邱秋相比,青丫在耗子心裡還真沒有邱秋重要。
舅舅重情,理解地拍拍外甥的肩,將錢還給他。耗子沒要,「隊裡羊下奶了吧,一天買上一碗,讓二姐用茶葉煮一煮,給外婆補身子。」
「行。天黑不安全,別走了。」
耗子看看天色,點點頭,準備住一晚,明早再走。
昭昭航航君浩君澤和一幫孩子在湖前壩的稻田溝里玩瘋了,捉泥鰍、撿田螺、網稻田魚、釣黃鱔、捕青蛙,只要是吃的,全要。
葉大虎找來,都要認不出來了。
一頭一臉一身的泥,身上的衣服已經瞧不出原來的顏色了。
「昭昭航航君浩君澤,回家吃飯了。」站在田埂邊,葉大虎喊道。
昭昭一看到他,高興地招手叫道:「葉大叔,你快來啊,這裡有小龍蝦。」
小龍蝦是三四十年代從日本引進我國的,最先在江蘇南京、安徽滁州、當塗一帶生長繁殖,隨之向周邊地區擴散。
昭昭去年跟爸爸帶隊去無錫,在那兒吃過蒜香小龍蝦,她很喜歡:「葉大叔,快來啊,來幫我們捉小龍蝦,我知道怎麼做,捉回家,咱們讓青丫姑幫忙燒,老好吃了。」
葉大虎別看冷硬得似塊冰,對孩子寵起來最是沒個度。
聞言,鞋襪一褪,挽起褲腿便下了田,幫昭昭捉小龍蝦、黃鱔、小鯽魚,碰到什麼便捉什麼。
很快昭昭和航航從七叔婆家借的兩隻漁簍便裝滿了。
「好了,回家。」葉大虎提著漁簍大手一揮。
「哦,回家了。」航航興奮地拔出小腳腳,便要跟上,結果一個沒站穩,「啪唧」一聲趴在了水田裡,這片水稻剛進入分櫱期(分枝,下一步貯藏養分,長穗),他這一趴,壓彎了不少稻株,臉上更是被稻葉劃下幾條紅痕。
葉大虎忙放下手裡的漁簍,伸手將人提起來,往上一放,讓他坐在了脖子上。
航航抹了把臉上的泥污,抱住葉大虎的頭,咧嘴笑道:「駕,騎大馬了——」
身上的泥水很快浸污了葉大虎肩頭的衣服,順著他的脊背往下蔓延。
葉大虎沒在意,提上漁簍馱著航航出了湖前壩,邊大步朝寨子走去,邊回頭喚道:「昭昭、君浩、君澤走了。」
昭昭哼了聲,執起張陽州送來的竹哨,湊到嘴邊吹響。
很快小踏雪噠噠便從湖邊跑來,伏臥在昭昭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