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復一日,在洛陽侍奉老人,照料子女,做著她的賢妻良母,逢年過節才能盼得父親回去一趟。
程瑾知非常知道,自己今後也是這樣的命運,甚至她還遠不如母親。
至少父親是心甘情願娶母親的,也敬重母親,納京城這位姨娘,也曾寫信告知母親,而她與益陽侯府那位表哥秦諫呢?
她不過是姑母強塞給繼子的娘家人,她很早就知道,那位表哥很不喜歡她。
十四歲兩人訂下婚約,但四年間,他從未去過程家哪怕一次,要麼是學業忙、公務忙、或是偶感風寒,總之,各種理由,甚至婚期也一拖再拖,而程家不敢有怨言,因為這樁婚事程家求之不得。
好不容易,將進門的日子定在了今年。
但三個月前,她來京城省親的好友姚望男急急忙忙告訴她,這位秦諫不能嫁。
他早在外面置了外室,被家中發現,勒令他將外室送走,他竟說要退婚娶外室為妻。
姑母和姑父已沒了辦法,最後請動了秦家祖父、益陽老侯爺才制住他,讓這婚事得以繼續。
至於那位外室,似乎仍被他養在外面。
這事是姚望男偷偷告訴她的,姑母這邊只言未露,對程家瞞得嚴實,程家儘管知道了,卻也假裝不知道,省得自己難堪。
她要做的,就是裝聾做啞咽下這一切,風風光光嫁去秦家,去做秦諫的好妻子,侯爵府的好兒媳。
「姑娘,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明日要早起,快回去早些休息吧?」夕露過來,替她拿來披風。
程瑾知一動未動,夕露又要再勸,話音才起,程瑾知卻攏了披風,一言不發回屋去。
第2章 大婚
一夜淺眠,四更天一行人就起身,再次梳妝打扮,換上嫁衣蓋上蓋頭。
洛陽府辦過出閣禮,來恭賀的都是洛陽府的故舊親戚,到了京城這邊,算是真正的婚期,來恭賀的是父親的京城同僚。
這裡沒有太多她認識的女性長輩,更沒有手帕交,所以比在洛陽府清閒很多,大多時候她都待在閨房靜坐。
直到吉時過後,外面隱隱傳來鑼鼓聲,她聽見有僕婦喊:「來了,來了——」
這是迎親的人來了。
迎親還有許多禮節,要攔門對詩,要發花紅利是錢,所以還沒到她出門的時候。
但喜娘已經開始準備了,拉她到梳妝鏡前整理花冠釵環,又重新給她補妝容,告訴她到時候的諸多禮節。
說了許多,外面依舊在敲敲打打,迎親隊伍被攔在外面。
艷陽天下,著大紅喜服的新郎官騎馬立在一旁,微皺眉頭面露不豫看著前邊迎親隊伍與攔門隊伍的糾纏逗鬧。
迎親時女方親族攔門是京城風俗,兩邊要對詩,要放鞭炮,要向男方討要利是錢,都是熱鬧中逗趣而已。
但時間已經過去小半個時辰了,那邊越鬧越凶,還出了好幾首艷俗不雅的攔門詩讓迎親隊伍來對,迎親這邊都是秦家幾個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被這些不雅詩弄得窘迫,無從應對,便只能上交利是錢。
秦諫越來越沒有耐心。
他身旁小廝石青見他神色不好,過去程家門前看了幾眼,打聽一番,回來和他小聲道:「公子,攔門的是程家大爺的獨子,也就是新夫人的親堂兄,聽說一向好玩,今日又是喜事,因此特別……高興。」
原來是那位早有耳聞的程三郎,之前那粗鄙之極的攔門詩正是他出的。
秦諫早知道程家一代不如一代,卻沒想到已經不堪成了這樣,連普通市井之徒也不如。
他端坐在馬背上,耐著性子繼續等著,畢竟今日的任務就是完成這場婚禮。
就在此時,程三郎卻抬眼看見了他,隨後才一拍腦袋,大聲吆喝道:「哎呀,秦穆言,竟把你這新郎官忘了,你這娶親的人,躲那麼遠做什麼,快來,我剛剛那詩就由你來對!」
旁邊人一聽就起鬨道:「對對,得由新郎官來對!」
程三郎更加興起:「就是,你不是神童狀元郎嗎,就看你能不能對出我的詩!」
秦諫坐在馬背上,睥睨下方,一動未動。
程三郎剛才那句對詩他聽到了,「游蜂來鑽牡丹心——」
艷俗粗鄙,他不想對。
在前面對詩的有秦家年長些的人,見此情形,連忙道:「我來對,我來對,我有——」
正要對,程三郎卻不願意了,看著秦諫道:「不行不行,這句就要新郎官來對,新郎官不下馬,不對詩,今天別想接人上花轎!」
秦諫淡淡冷笑一聲,坐在馬背,巍然不動。
程三郎越發不高興了,盯著他道:「秦穆言,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