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北风凛冽,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腾驰骋,寒流滚滚,正酝酿着一场大雪。
庆历23年冬至,离春闱还有三月。众学子正从庆国各地赶往京城,赴京赶考,华家却反其道而行,举家乘船从京安大运河一路南下,前往临安。
华家游船客房西次里间,室内一片幽静,芙蓉纹路船窗半开,炽碎的灯光透过檀色的金丝篾帘筛进屋内,跳动在重重云纱之后映出女子如云的鬓角。
室内萦绕着一股若隐若现的苦涩药味,女子纤纤素手执着一柄陶制汤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碗中药液。
面容苍白的女子靠在床上正出神地想着什么事。
推门而入的吱呀声打断了女子的思绪,婢女白术快步行至千工拔步床边,面色焦急地低声禀道:“姑娘,二爷请你客厅谈话。”
屋中搅动药液的声响消失,床帷内一双如白玉般的柔荑将一碗黑黢黢的中药递出,白术看着一勺没动的中药,整张脸纠结地皱在了一起,苦口婆心劝道:“姑娘,我知姑娘不喜苦味,可姑娘自小病弱,前日又偶感风寒,不吃药病如何能好?”
递药的手一顿,手的主人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纠结,最终狠下心将药拿回,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
白术接过空碗后贴心地送上蜜饯,女子忙拈起一颗放入嘴中压压苦味。
白术抬眼看去,只见一道藕粉色的虚影从重重云纱内慢慢凝实,那是一道女子的曼妙身影,女子方当韶龄,肌肤胜雪,容貌如画,宛如人间尤物。
华岚穿好云头锦鞋,柔声道:“替我更衣,我去瞧瞧。”
白术拿来一件厚重的正红色鹤羽斗篷,光这一件就足有五斤的重量,庆国女子的衣物和魏晋南北朝时期一样的繁琐,一套下来少说也得八斤往上了。
庆国,并不属于历史上的任何一个王朝,这是一个架空的世界,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平行时空,庆国便是平行时空下的产物。
华岚淡淡道:“换件轻省些的斗篷。”
白术道:“运河夜半风大露重,病情加重了可如何是好?”
“我心中有数”华岚拍拍白术的手道,“去吧。”
白术找斗篷的空档,华岚行至芙蓉纹路的船窗旁书案边坐下。
华岚提笔蘸墨细细思索,宣纸渐渐被娟秀的字迹填满,这是以原身记忆为底图的大纲,每一个大事件下备注着人物和分析。
华岚虽魂穿原身不足一柱香,但继承了原身记忆的华岚无所不知。
华家是靠酿酒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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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华家还只是临安的一个小商户,到原身爷爷这一代,华家已经可以在京城站稳脚跟,但也仅限于此,没有更大的建树。直到华家传到原身父亲华永鸿手上,华家才开始做大做强,入选庆国皇商,富有程度可挤入庆国前三甲,而原身是华家家主华永鸿的独女。
原身与她那人尽皆知的商界大佬父亲刚好相反,原身在京城的知名度可谓是“查无此人”。原身母亲怀她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原身不足月便生了出来,从小身体就不好,一步咳三下,走几步便像是要把肺都咳掉。
原身母亲也因此次意外伤了身子,无法再生育,原身父母既是愧疚又是宠爱将这唯一的独女娇养长大,难得原身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养成娇纵的性子,反而出落的亭亭玉立,善良温婉。
原身的爷爷育有两子一女,嫡子华永鸿,嫡长女华银朱,庶长子华永康,华永鸿和华银朱虽同为嫡出,却并非一母所出。
华银朱的母亲为原身爷爷的第一任正妻,华岚的爷爷宠妾灭妻,华银朱的母亲生下华银朱不久便郁郁而终,华银朱便由妾室暂时扶养,那妾室刚开始还有几分尽心,但自从有了儿子后愈发嚣张,对华银朱便不再经心。
华银朱的母亲还有一个妹妹,两姐妹从小感情甚笃,她不忍见姐姐唯一的女儿受此待遇,为护姐姐唯一的女儿,她嫁到华家成为原身爷爷的第二任正妻,而后生下了华永鸿,华永鸿与华银朱虽不是亲姐弟却胜似亲姐弟。
华银朱外嫁后,华家便住着华永鸿和华永康两兄弟,华家家产自先祖起便规定传嫡不传庶,却由于华岚的爷爷对妾室一脉过分宠爱,横生波折,险些让华家家产落入华永康之手。华银朱高嫁相府嫡次子,得夫家鼎力相助,华银朱助华永鸿夺得家产与家主之位。
然世间万物盛极则衰,相府因参与皇子争储站错位,新帝与左相一番密谈后,左相自行告老还乡,还乡途中遇流寇,左相不幸身亡。
当初华家背靠相府这颗大树好乘凉,做大做强,做成皇商。如今树倒猢狲散,没有相府支撑,华家就像一块案板上的肥肉,任谁都想咬一口。
华家生意做到这样大,总是难免不了得罪人,在第二次商船被水匪截胡后,华永鸿意识到:京城,华家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