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秋老虎的到来,整个京城也步入了蒸笼之景,空气闷热不得章法,直至太阳落山晚风吹来,才让人们得以有喘息空档。
趁着凉风吹起,人们终于愿意从家中出来享受片刻的凉爽,原先静寂无声的京城也露出几分热闹之景,除了抚远将军府。
抚远将军府大门紧闭,大厅里气氛凝重,无一人敢言,只因今天府内最有出息、也最是貌美的二公子被那不学无术的公主瞧上了。
一直待在书塾里、没有参加宫内盛宴的五公子周炜在寂静中悄然出声,他看向一旁的三妹妹,问:“今日发生了什么?你且同我再说一说?”
三妹妹眼眶有些发红,显然回来的路上已经哭过一场了,闻言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悲泣道:“锦绣公主生辰,宫中设宴,我便与大哥哥和二哥哥一同去赴宴,锦绣公主设了诗会,参加之人多数都是书生,我便想着不去凑这个热闹,在一旁观看便好,可谁曾想那锦绣公主竟对二哥哥出言不逊,说二哥哥不过是武将之子,此等宴会定然夺不了头筹,我便没忍住,维护了二哥哥两句,谁曾想就被那锦绣公主记恨上了。”
“她便非要二哥哥参加,并说,二哥哥若是能夺得头筹,便放我一马,若是不能,便要以冒犯的名义罚我,可这诗会帝师也在,有帝师帮忙,二哥哥便没有拿到第一,锦绣公主当即就要罚我三十大板,是二哥哥拦住了。公主说放过我也行,条件就是大哥哥必须娶她,说是明日就会下旨!”
话音一出,在场人的脸色均是白了起来。
抚远将军府二公子周岸自幼便聪慧至极,连帝师都承认他若是入朝为官,日后必定是肱股之臣,若是领兵打仗,也定然是一代豪雄,可若这圣旨真的下来,周岸就是有天大的才华又能如何?
成了驸马,便再不能为官为将!
三妹妹也心知肚明,说着说着便又哭了起来,“…都怪我不好,我明知那锦绣公主不是好相与的……”
“放肆!”
一直坐在堂上,沉着脸的周老夫人终于出声了,她呵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还嫌今日犯下的错还不够大吗!”
被周老夫人这样一提醒,三妹妹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忙跪在堂下。
“对不起祖母,是孙儿说错话了……”
镇国将军周鸣秋眉头紧皱,烦躁的把弄着手中的玉饰,片刻后,他侧头道:“母亲,我现在入宫一趟,好好和陛下说清楚,请求陛下放岸儿一马,陛下看在我周家劳苦功高的份儿,未必不会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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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周家算个什么东西!”
周老夫人脸色难看道:“三年前,右相之子得罪了锦绣公主,硬是被罚了五十大板大半年都没从床上爬起来过,右相家难道比我们周家低吗?不低!右相也入宫求饶过,你看有用吗?!”
言外之意,想用周家的功劳让锦绣公主收回成命,根本不可能!
这举国上下,谁人不知道那锦绣公主霸道的很,可偏偏她自幼时起便备受宠爱,还是当今圣上皇后唯一的公主。陛下与皇后又是少年夫妻,感情极深,登基这三十多年来,后宫只有皇后一人。而陛下更是极为宠爱自己的这位大女儿,自锦绣公主幼时起便将人带在身边养大,说句大不敬的,这根本是拿公主当太子养!从中足以窥见其盛宠。
可锦绣公主的盛宠并非没有来由。
皇后怀孕之时,一高人曾言皇后腹中胎儿乃齐国祥瑞,寓意开太平。而在锦绣公主出生那日,与北凉僵持了数十年的斗争以砍下北凉王的头颅宣告结束,自此,齐国再无对手。在锦绣公主五岁生辰那日,齐国领兵侵吞北凉,齐国舆图扩张,自此一统天下,而齐国也开启了太平盛世。
如此身世,谁敢有半句不满?
所以锦绣公主便被骄纵的越发无法无天,即使是文官也不敢劝谏。
自齐文帝一统天下、开启太平盛世后,朝中便重文轻武,他们武将世家也因此有日薄西山的势头,所以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周岸身上,他们将周岸培养成文能为官武能为将的人,可如今却因这样一桩事而毁了周岸的前途!
想到这里,似是气急攻心,周老夫人重重咳嗽起来,周鸣秋赶忙过去拍她的背,又递送过去茶水。
周老夫人挥开他的手,压着怒意道:“陛下本就对周家不满,你再入宫,是想致周家上下四百八十一口人陪葬吗?!”
齐文帝对周家不满,是近些年来的事情了,在京中也不是什么秘密。
开国皇帝就是靠武将争夺天下,自然也熟知武将的重要性,从未轻慢武将,可如今天下一统,齐文帝重文轻武致使武官逐渐没落,如今齐国虽鼎盛繁华,可却也让人们嗅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齐国如今已无武将可用!
周家有私心,也为这天下着想,便多次上书劝谏,可得到的都是不重不痒的回复,以及对他们无声息的打压。
周老夫人像是在一瞬间老了十多岁,精明锐利的眼睛也在这瞬间变得浑浊起来,她看着外面停落在地又扇翅飞翔的鸟儿,久久才道:“明天领旨谢恩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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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齐扇影换了身轻薄的衣服躺在殿内,虽是闲散的姿势可脸上却透露出几分不满,她把弄着从周岸手中抢来的果子,像是把人当成果子一样,一口一口恶狠狠的咬下。
端着冰好的葡萄进来的嬷嬷见她神色不善,笑着打趣道:“今天又是谁惹我们家公主不痛快了?”
齐扇影几口咬完果子,气不顺道:“那个周家真是不识好歹,他们本就是武将世家,如何会作诗,居然还说我在贬低他们,真是不识好人心,还说我仗势欺人,明明是她们无理在先,还听不得别人说话了,真是矫情。”
越说就越气,齐扇影任由嬷嬷替自己打理头发,又吃了好几个冰镇葡萄才泄了火,像是想起什么,抬头对嬷嬷道:“不过我可不会任由人欺负,我叫那周岸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