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之見……「王韶忽然停住了話頭,看向門口的小廝,「你在外頭還打探到了什麼消息?快快全數說出來,也好教我印證一二心中所想。」
小廝卻是已經聽得呆了。自打報紙在東京城內大行其道,成了能上檯面的玩意之後,逢人不談兩句時政大概率會被嘲兩句埋土裡的老疙瘩。
就是往常最不起眼的邊報,也在此次遼夏開戰後大放異彩,沒有人知道他們如此詳實的信息是從哪來的。
甚至有人懷疑他們買通了樞密院的官吏,不然怎麼時效性也這麼強,旁的小報連剩下的都撿不著。
可樞密院有官後頭主動出來闢謠,邊報上登載的消息正好卡在了普通百姓所能知道的極限,並未逾矩。
而在他家少爺過了武舉的武試之後,往來結交的也是本科舉子,言談中少不了時下的遼夏之戰,他跟著聽了幾耳朵之後,果然在小廝們的聚會聊天中拔得頭籌。
可過往所聽聞的那些,與這位王舉人方才相比,宛若雲泥。
居然幾點指劃,就把事情描述了個差不離。
原以為他家少爺是出於好心接濟一二好結個善緣,沒想到是個真奇士啊!
小廝驚訝歸驚訝,但多年培訓養成的習慣還在,僅僅片刻功夫就回過神來,十分流利地答道:「還聽說某個邊報的編輯本來正在樊樓同友人吃酒,被臨時叫走,其友人問詢是何事如此匆忙。
「他答了兩句言稱李元昊埋伏失敗後兵退百里,沿途堅壁清野,遼軍運輸不及,糧漸匱乏。後李元昊率軍趁夜襲營,適逢大風,遼軍以為天降神罰,軍心不穩,遂大潰。
「又親率西夏軍中精銳直奔遼主御營,遼主得左右拼死護衛才僅以身免,然如駙馬蕭胡睹等數十近臣則盡皆被俘。」
王韶在聞言後則是摸著下巴道:「果然與我所想一致,先是兵敗誘敵深入,然後絕其糧道,最後奇襲得手。只是這老天爺如何也不開眼,居然起風助了那獠一回。」
章楶不禁莞爾,但旋即收了笑正色催促道:「木已成舟,再多怨由也是無益。遼夏兩國無論勝敗如何,對其國力都是一種削弱,於我朝有益無弊。
「只說這韋州問題,子純你覺得如何?」
談及韋州,王韶的話就少了起來,目光鎖在韋州二字上良久後才說道:「朝廷與遼定立助戰之約,至少姿態要擺足。說句不好聽的話,現今兩萬兵馬陳列在這超千里的防線上,就好似你我朝院中撒了一把米,僅止於費勁搜索能找到。至於抵禦,聊勝於無。
「先時為了策應遼軍行動,沿線兵馬多向銀州集結,牽制夏國左廂神勇軍司的兵力。而會州左近又有卓囉和南軍司,彼輩與夏時戰時和,不得不防。
「本就兵力不足又側重兩翼,自然將夾在中間的韋、鹽、宥三州給漏了出來。
「而較於其它兩州,韋州不僅離夏都興慶府更近,還兼有鹽池之利。
「聽說自鈔鹽法施行之後,弄得李元昊對經此地走私良馬一事大為光火。
「且又不似宥州,寧令哥甚為忌憚其父,如今可以說是傾力協助守城也不為過。
「更不似鹽州有堅城為倚,城內匯聚著眾多為大軍轉運糧秣的民壯,只需稍加訓練,即可憑空多出數千生力軍。
「從李元昊先敗而不乞和,而是誘遼軍深入再奇襲破之可以看出,其人至少近期目的是打敗遼國與我朝,夯實搖搖欲墜的權柄與根基。
「龐醇之之失,正在韋州。七日前的邊報曾報導過,西夏原靜塞軍司都統軍往利山,也就是曾經韋州的駐軍將領,正率部在興慶府南遊弋,可隨時揮師韋州。
「韋州若失,則卓囉和南軍司則必為策應,會州多半不保。夏軍可趁機再構左廂宥州路針對我朝的防線……」
章楶按住了王韶的手,沖他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不可再說下去了。
因為這問題禁不起細想,僅憑他們如今能夠拿到的消息,越想就越覺得韋州危在旦夕。而他們的判斷一旦傳揚出去,恐會引起京中輿論恐慌。
不過章楶也知王韶心思重,故而搜腸刮肚尋話來寬慰他:「韋州溫池縣的縣令是太子殿下救下的區希范,能得殿下青眼應不是泛泛之輩,再說朝中兵事殿下多有過問,事情說不得還有轉機。」
王韶十指幾乎要扣入掌心,仰頭看向天際沉沉的鉛雲,無聲地長呼出一口氣喃喃道:「但願吧。」=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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