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依舊蒙著頭,瑟縮在被子裡。
消失的恐慌與惆悵又順著他的四肢爬上了他的心尖,原本他下午的那些對裴寂喜歡他的猜測,在無邊的等待中逐漸冷卻。
林挽開始自我懷疑,又開始懊悔。
如果他當時沒有推門進書房,假裝不知道這件事。
他本可以和裴寂享受燭光晚餐,依偎在沙灘上一起看這場盛大的煙花。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挽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恍惚間,林挽好像看到了裴寂坐在他的床邊,寬厚的手指擦去了他眼角掛著還未乾的淚。
「你回來了...」
林挽困得厲害,白天消耗太多體力,一天又只吃了一頓飯。
此刻只感覺眼皮沉重地黏在一起,想坐起身卻又昏睡過去。
林挽的臉色很蒼白,裴寂說不上的心疼。
裴寂的身上沾滿了露氣,混著夜的寒與冷。
他縮了縮手指終究不敢碰觸林挽的臉,只是輕輕拭去了他眼角的淚。
阿挽,阿挽。
裴寂不敢喚林挽的名字,他害怕林挽睜開眼露出恐懼與厭惡。
他那見不得光的偏執的愛,終究是要被林挽發現了嗎?
阿挽會覺得噁心吧。
一個男人對著他的照片肖想意.淫,在頭腦中把他作為性幻想的對象。
多麼惡劣。
他的阿挽那麼單純美好。
怕是阿挽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裴寂心裡有什麼東西在流失,他想抓住卻怎麼也抓不住。
那種無措感,無力感籠罩著他。
他只得留戀地用眼睛一遍又一遍地描繪著林挽柔和的五官。
第45章
三年前的今天, 裴寂在老宅遙遙一面,對林挽在難忘卻。
裴寂把這個日子視作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之一。
如今他和林挽結了婚,本可以光明正大地和阿挽一同慶祝這個日子。
可過了今天, 他的阿挽可能會離開他。
此刻或許是最後一次他可以毫無保留的, 袒露愛意地看著林挽。
裴寂最終沒有勇氣在吻林挽一遍。
他悄聲退出了別墅,坐在午間他和林挽躺的那張日光浴床上。
僅僅數個小時, 心境天上地下, 千差萬別。
夜風淒冷凌厲, 海面漆黑一片似是張著大嘴的野獸。
裴寂的腦中不斷回想著白日裡林挽那個溫柔繾綣的吻。
多麼美好, 美好到裴寂反反覆覆回憶每一個微小的細節。
當時空氣的濕度,阿挽指尖的溫度, 自己心跳的頻率。
阿挽舌尖起伏而呼出的細小氣息像一把美工刀,雕刻著自己每一寸神經。
胸口悶得難受,裴寂從口袋中扯出根煙, 牙齒輕輕叼住。
打火機閃了一瞬,火苗一瞬間被吹滅在風中。
裴寂沒有把煙點燃, 只是將煙叼在嘴上,他想到了答應阿挽戒菸的事。
原本他對尼古丁並不上癮, 只是心煩的時候偶爾吸入肺中麻痹自己的神經。
裴寂輕聲嘆了口氣。
又把口中的煙隨手塞回盒子裡, 對著漆黑的海出神。
直到遙遠的天際出現一條白線, 白線在海面逐漸映出紅光,出生的日如此蓬勃地噴灑在裴寂落寞的影子裡。
裴寂從未如此的狼狽頹廢。
僵硬的四肢緩緩站起身,眼前驟然發黑讓他重新坐回了散著寒氣的床上。
他甩了甩額前的碎發,企圖讓自己精神點, 充血的眼睛裡的血絲和疲憊卻怎麼都掩蓋不住。
裴寂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開機打給了沈允於。
電話被按掉了。
裴寂又打了過去。
響了三聲,電話才被接起來。
「裴總, 哥哥還在睡著。」沈鳴的聲音很小,似乎怕吵到枕邊人,他的聲音拖著尾音,有點剛睡醒的粘。
一聲哥哥卻讓裴寂晃了神。
聽筒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沈允於不耐煩的聲音從另一端傳過來。
「什麼事?」顯然帶著不清醒的慵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