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垂眸看著手機里林挽剛發來的自拍,林挽執簫而立,廣袖流雲,活脫脫是從古畫中走出的翩翩公子。
裴寂指腹輕輕摩挲著屏幕,眼底暗潮湧動。這樣的林挽,合該被他藏在家中,只穿給他一個人看。
他會一件一件扯掉林挽那些繁瑣的長袍,將他白玉色的腰帶扯下,捆住他的手腕,只讓他穿最外層的青色薄紗。
然後狠狠的...
念頭剛起,廣播聲便打斷了旖旎遐想,全場燈光驟然熄滅。
突然場館的燈光全部黑了下來,一束光自高處劈下,恰似閃電劃破夜空,霎時點燃了滿場的寂靜。
裴寂仰起頭,那光宛如一條銀蛇在黑暗中遊走,在體育館的牆壁上蜿蜒爬行。
觀眾席驚嘆連連,裴寂的面容卻很平靜,他始終凝視著舞台方向,這些表演方案是順騰科技設計的,方案里的每一個環節都經過他的把關,每一個細節他早已爛熟於心。
此刻他只盼著那道心心念念的身影快些出現。
燈光愈發密集起來,聚作一團,又散作滿天星斗。
伴著主持人抑揚頓挫的聲音,介紹京都大學的百年建校史,那光色變幻不定,青如鬼火,紅如晚霞。
光與影在體育館的穹頂上交.媾,生出許多奇形怪狀來。
觀眾席上的人頭攢動,主席台旁準備登場的林挽卻一眼就看到了遠處端坐裴寂。
即便人潮洶湧,裴寂的氣質依然出眾。
裴寂的面孔被映得忽明忽暗,遙遙一望,林挽的心被填得滿滿的。
主持人的介紹逐漸到了尾聲,燈光一齊熄滅,轉而白色的熾光燈點亮了整片體育場,手持發光綢緞的學子從看台湧向體育場的中心。
綠綢翻湧如初春新芽,金緞流轉似秋日碩果,隨著旋律變幻成波濤起伏的數字\quot100\quot。
空中無人機群化作銜著橄欖枝的白鴿,在升至百米高空時突然綻開七彩禮花,紛紛揚揚的彩帶中組成了京大校徽模樣,繼而散開,變作quot100quot的數字,懸在半空,發出幽藍的光。
數字又分解開來,化作一群螢火蟲,忽上忽下地飛舞。
這般精巧的把戲,引得觀眾中不時爆出驚嘆。
燈光與無人機表演既畢,主持人退場,舞台上便現出兩個人影來。
裴寂看到了一身白衣執簫而立的林挽。
那是他的阿挽。
夜風吹著林挽的衣角和他束起的長髮,也吹動著裴寂的心。
琴音先入,林挽的簫聲隨即應和。
裴寂不懂音律,可簫聲嗚咽如訴,鶴唳雲端。
他看著台上發光的林挽,眼神漸漸痴迷,心中酸酸漲漲,似乎有什麼要溢出來。
全場的視線都在他的阿挽身上,可阿挽只屬於他一個人。
琴音急速驟起,裴寂恍然回神才注意到舞台另一端與林挽交相呼應的撫琴人竟然是司則簡。
裴寂的指節瞬間繃得發白。
兩人的演奏起初分明是兩個曲調,後來竟相互交融在一起,分不出彼此了。
琴聲欲歇時,簫聲便補上,簫聲將斷處,琴聲又續起。
兩種音色交織纏繞,竟默契得天衣無縫,讓裴寂的臉色愈發陰沉。
裴寂聽著這纏綿悱惻的音樂,胸口像被灌了整壇苦水,酸澀感順著血脈蔓延至四肢百骸。
裴寂要被淹沒了,他喘不上氣,他要被溺死在著刺耳的音樂里。
陰冷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司則簡,仿佛這樣也能將他也拖入最深的海底。
曲終時,司則簡猛掃琴弦,發出一聲裂帛之音,林挽將最後一個音符吹得極高極遠,然後戛然而止。
餘音在體育館內迴蕩,許久方散。
觀眾席上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主持人的聲音適時地插進來,請京大的校長致辭、點亮校慶標誌。
校長是位老學究,聲音帶著些南方口音。
裴寂沉著眼盯著剛剛林挽消失的角落,這段時間他過得太過於安逸,安逸到他差點忘記林挽身邊還有這樣一個契合度極高的定時炸彈。
前段時間的籌謀,出現了意外,他必須想個其他的法子,永遠解決這個麻煩。
裴寂掏出手機發出信息:【阿挽,在哪裡?】
發亮的屏幕映出他陰鬱的眉眼,遲遲未回的對話框讓裴寂心底的戾氣瘋狂滋長。
那些被刻意壓制的占有欲此刻化作毒蛇,吐著信子啃噬理智。
他們此刻在一起慶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