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段副歌,孫景勝也轉了唱腔,鼓聲更為激越、堅定,吉他和弦沉穩托起,激越又灑脫;而凌嶼在副歌處的和聲,如空谷急雨,雪霽初晴,配合孫景勝的高亢音律,一下子就打開了整首歌的局面,仿佛讓聽者乘風而起,直追地平線。
王明霽意外地多看了凌嶼一眼。
『飛躍地平線』這首歌被無數人改編翻唱,世人大多數都能抓住其中的激揚意氣,卻少有人能細膩地深究更深的主體。
這樣一改編,便由無知無畏變成了明知不可為而為。
「這孩子音色倒很獨特,樂商也湊合;吉他彈得不錯,下過苦功夫。」銀髮男人又咬了一口蘋果,「他多大了?專業學過發聲嗎?」
「不知道。」
聽得陸知齊相當淡漠的回答,王明霽又怔了一下。
「你不知道?你真跟他們不熟?你和這群孩子到底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只不過,『觀星傳媒』的『凌董事長』夫人,程榕,托我解決一個私生子。」
「凌董事長?!」王明霽一驚,「『觀星傳媒』什麼時候變成凌家控股了?!」
再念及陸知齊剛才那一瞬的失神,他的心頭罩了一層不祥的預感。
陸知齊修長的手指輕叩膝蓋,輕描淡寫地拂去膝上的灰塵,難掩嫌惡地輕輕皺了眉。
「姐姐姐夫都不在了。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股權變更,超過半數歸在凌家夫妻手裡。陸家外債多得可怕,等我回來的時候,只剩一個掛名的『副總』虛銜。」
王明霽大駭。
他沒想到,這才短短几年,外面竟然變化得翻天覆地。
「...你是懷疑,思琢的車禍是凌遠峰為了搶奪公司故意設計的?」
久經商場的男人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可能的陰謀與惡意。
陸知齊只牽了牽唇,笑意不達眼底。
「懷疑?不,我是肯定。」
「那你回來,是為了追查這件事?」
「嗯。姐姐早年把我送出國讀書,這些年我幾乎都沒有管過公司的事。凌遠峰夫妻怕是以為我們姐弟不合,姐姐為了獨占財產,趕我出走。而姐姐死後,我迫不及待回公司接手一切,也更是符合了他們的揣度和想像。」
「這怎麼可能。你爸媽走得早,思琢恨不得把所有好的東西都給了你。怕你累、怕你苦,什麼都不讓你干,我都怕你被她寵壞了。」
陸知齊笑了笑,卻透著淡淡的苦澀。
王明霽默然哀悼,再抬眼看向凌嶼時,眼刀鋒利,帶著疏離與不喜。
「知齊,要我找人幫你解決他麼?」
「沒必要,一個無足輕重的卒子而已。我放在身邊一段時間,為了牽制、麻痹凌家夫妻。而且,我打算將他養成一枚談判籌碼,為我謀取我想要的東西。」
毫無感情的語句從陸知齊唇間輕吐,就在這時,凌嶼心有靈犀地朝他看過去。
錄音棚的燈光暖而亮,透過玻璃,更顯得那雙眸子黝黑清亮,乾淨無瑕。陸知齊頓了頓,刻意挪開了相交的視線。可腦海中,無法控制地想起了他和姐姐小時候養過的那隻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