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似乎更靜了,好像只有這一方天地,又好像此去萬里盡入胸懷,任何一個角落一點細微動靜都被無限放大,瞬間撥動心裡緊繃的那根警惕的弦。
窸窣的碎枝聲在屋外響起,接著房檐上傳來碎瓦崩裂聲,像是有腳步輕盈的人飛檐踏壁,暗潛入夜,蘇禾感覺到顧長風身體僵住,呼吸微沉。
到底還是怕的。
小小一個動作似是越過萬里鴻溝,蘇禾靠過去,側著身子面朝裡面將顧長風攬進懷裡:「還記得嗎,你小的時候我也這樣抱著你睡過。」
很自然的縮在蘇禾的懷裡,對方很纖瘦清癯,所以這個懷抱並不寬厚,但是足夠溫暖,有他所特有的蘭芷清香,經年不改,顧長風放鬆了下來。
「那是七年前的事了。」
那是顧長風剛到奉閒觀時的事情了,像是已經過去了很久,畫面都已經模糊不清,但是卻又好像只是昨天一般,顧長風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時候,他還只有十一歲,對前路一切都未知,他剛剛喪母,在這清冷的道觀只有抱著自己的這個人能給予溫暖。
顧長風翻過身和蘇禾面對面,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真的就像小時候一樣伸手摟住蘇禾細韌得宜的腰:「道長要一直陪著我。」
說話時顧長風有意無意的把唇往蘇禾的耳邊湊,雙唇啟合似是而非的隱約擦過對方的耳垂,蘇禾渾然不覺。
這邊顧長風話落,未及蘇禾開口回答,外面再次響起一陣細微的聲響,顧長風收緊了摟著蘇禾的手,但是下一刻卻聽到數聲野貓的長調嚎叫,不怎麼好聽,但是卻讓人心裡一松。
拍了拍顧長風的背安慰,蘇禾覺得有些好笑但沒有說話,兩人依舊維持著這個姿勢就此入睡。
昨夜入睡前整齊的衣衫在次日醒來時散開了,不僅僅蘇禾這樣,顧長風亦是如此,兩人就這樣胸膛貼著胸膛抱著,中間再沒有半點阻隔,只有胸中一片熾熱。
蘇禾醒來之後顧長風也睜開了眼,主動退開些還伸手去幫蘇禾整理好衣裳才起身,他背對著蘇禾在榻邊站著,像是將一件思慮良久的事花大力氣開口說出:「這裡很危險,如果下一次有刺客出現,道長就回去吧。」
沒想到這人想了一晚上竟然還再糾結這個問題,蘇禾心裡嘆息,面上卻是毫不留情:「那我還不如不來。」
他知道顧長風其實是希望他留下的,不過更擔心他的安全,所以才執意要他走。
但是蘇禾的心比他更決絕,一句不如不來堵得顧長風啞口無言,再也沒有說過讓蘇禾回去之類的話。
有了蘇禾相伴,本來應該惶惶不可終日的深夜終於能夠安眠。
兩人同床而眠一月過去,刺客來過幾次無功而返,蘇禾還在擔心皇宮裡那些皇子會不肯罷休或發現端倪,但那些刺客卻又忽然銷聲匿跡一般數日不見蹤影。
正想不通是何原因,皇宮裡卻傳來消息說皇上因痴迷煉丹長生,身體愈不如前,已不理朝政多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