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早已褪落,蘇禾一隻手放在顧長風肩膀上,單手撐著額頭閉著眼休憩,像是已經睡了過去,淺色的廣袖自然垂落,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和骨節玲瓏的皓腕。
就這樣抬著眼,仰視著那人有些晦暗不清的眉眼,周圍靜靜的,天地間一切靜止,好像只剩下兩人而已。
看了許久都不夠,顧長風捨不得眨眼,但是當日暮最後一絲光線藏於遠山,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執起放在肩頭的手,緩緩置於唇邊,顧長風虔誠的落下一個吻,在掌心。
「嗯……」
黑暗裡傳來蘇禾模糊的聲音,帶著點剛睡醒的輕軟,顧長風心中一動,悄然放開了他的手。
喚了人進來掌燈,殿內登時亮堂了起來,顧長風也早就站了起來,蘇禾見他眼角倦色稍緩,不由放心了些,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腿不知何時失去了知覺,暫時沒法動彈。
「是不是腿麻?是我不好,忘了考慮道長。」顧長風細心的發現了這點,一面自責一面彎腰把蘇禾打橫抱了起來。
想說沒事的話未出口便覺身上一輕,接著就被穩穩的放到了床榻上,顧長風不由分說的就開始主動伸手幫他按起了仍在發麻的腿。
他的力道拿捏得很好,不過半刻而已症狀便有所緩解,顧長風依舊十分認真的捏腿,蘇禾適時開口:「以後我都留下吧,最近你都沒有休息好。」
他不是說有自己在身邊才安心嗎,自己留下來想來他應該能睡得好點,這是蘇禾今天下午在顧長風伏膝睡著時想的。
「道長不是說……」頓了一頓,聲音低了些,「不是說不合適嗎。」
有點像小孩子賭氣,蘇禾心裡失笑,卻顏色不改:「現在合適了,什麼也比不過你的身體重要。」
於是當晚兩人又躺在了同一張大床上。
皇宮到底是和道觀不同的,這裡華麗而空蕩,精緻而虛浮,身處其間閉上眼就好像落入了一方沒有邊際的寂寥天地,無所依靠,不過現在身邊多了一個人。
月華微隨著流蘇微盪,殿內的安神香格外催人入眠,兩人很快入睡。
很多時候顧長風都要比蘇禾先醒,這倒不是說蘇禾起得晚,而是只要與蘇禾同榻顧長風都會讓自己先一步睜開眼,這樣就可以躺在旁邊肆無忌憚的看身邊人的睡顏。
看著熹微晨光漫入,看著道長雪白的側臉在初陽下似玉璧般瑩潤,似乎輕觸便會遠離塵世般的美好,這比任何時候都要愜意。
今日顧長風睜開眼,更是再難移開半分。
許久之後蘇禾也動了動眉頭,慢慢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