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母妃帶著自己一起跪在聖恩殿外,她特意戴了那支父皇初見時暗贈的簪子,她說父皇最喜歡,每每見她簪著都會笑,還說若是父皇見了肯定會開恩的。
可是她們冒著春日冷雨一跪就是一整天,始終沒有見到父皇出現。
不過後面父皇還是答應了放顧長風離開盛京,但是卻再也不肯見母妃一面。
因為那場雨母妃病倒了,也是這時才知道原來自己早已懷有身孕,可這孩子終究來得不是時候,沒能保住。
沒了孩子之後母妃越感傷懷,自此一病不起,日日思念卻怎麼也沒能盼來天子最後一面。
「我母妃原本只是一介低微宮女,卻有殊榮葬入皇陵,真的好大的恩德,可是……她離世時才不到二十八歲。」淒悽然一笑,腮邊笑出了兩行清淚,「她到死都讓我照顧你,可是別人的生死又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顧長風想起顧清嘉第一次去道觀看他,是在他被貶去的第三個月舒妃病逝之後,當時她說舒妃讓她過去看他,她哭了,掐著他的手臂生疼,現在他終於懂了為什麼。
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錯。
「還記得嗎,那日下棺是你親自填的土,是你自己親手殺了他,不是我。」指尖已經顫抖得不成樣子,已經沒有了力氣,但是她還是不肯把手從顧長風的側臉上放下,
輕輕說,「你殺了我母妃,殺了李紹,如今也終於殺了你最愛的人,你對我說過兩次節哀,現在也終於輪到我對你說一次,我的皇弟,節哀。」
那日填土埋棺,兩人就隔著一層幾寸的棺木和幾抔泥土,他沒有開棺驗人,他沒有救他。
原來那天被剜走的便是那顆鮮活的心,顧長風捂著心口,那裡什麼都沒有,好像也沒有跳動了,那顆心早被自己親手埋入了墓中,只是他今日才發現。
「皇弟,我們兩個人,誰也不無辜。」幾乎是露出了一個哀婉悽美的笑,顧清嘉努力抓著顧長風的手臂不讓自己倒下,就像當年在道觀那一次,緊緊的攥著。
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慢慢靠過去,讓劍一寸一寸深入血肉,她痛不欲生,唇邊溢出更多鮮血,但是她不在乎,她只是努力的靠近顧長風,在他冰涼的唇邊落下一個似有若無的吻。
很涼很模糊。
「我說過了,你留不住他一輩子,他遲早是要走的。」
她終於倒下了,倒在滿地鮮血里,那血比窗邊紅梅還要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