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時他沒有點燭,就這樣一個人醉在書房裡。
初秋夜裡已見微涼,他恍然不覺過去推開窗牖,涼絲絲的夜風灌入,吹開了幾分酒氣。
月光尚且如滿月輝,足夠照見他失落黯然的神情。
手裡的酒壺又空了,他隨手扔了出去,嘩啦的碎裂聲在夜裡格外清晰,很快引來了守夜的下人。
「沒事,退下。」
聞這一聲,腳步聲果然遠去。
周湮索性翻身坐在窗欞上,曲起一條腿撐著手肘,對著月光慢慢從懷裡摸出一物。
同絲成結,千結同心,是一枚同心結,下面墜著檀香珠紅穗流蘇。
「同心結縷帶,連理織成衣。」
這是他在汴城的時候特意求的,本來打算祈福節時送給蘇禾作祈福禮的,不過卻在他這裡留到了現在。
把同心結在手裡拿著看了一會,周湮興致缺缺的想揣回懷裡,卻最終停下了動作,轉而盯著上面的那顆檀香木珠看了許久。
最後他動手將那珠子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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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蘇禾的身體養好了,送藥的人漸漸少了些,他也能出門走動散步了,但是他剛出門走了幾步之後,緊接著第二天醒來時就發現自己被鎖了。
是的,被鎖在了房間內——比之前羅垣說的鎖在床上好了不少,現在他被禁止踏出門一步,周湮也不許外人進來,一日三餐包括藥都是有人按時送過來,屋裡只留下了綠雲一人伺候。
蘇禾感覺自己被關禁閉了。
而與此同時,周湮也減少了去外面查看周家鋪子裡生意的次數,大多數事情都是讓人到府內去書房談,他一天三次早中晚都要去蘇禾的房門口轉悠兩圈,像是檢查巡視。
其實更像每天特意賦閒在家一心守著爬牆妻,怕再有紅杏探牆開的可憐丈夫。
他的良苦用心,蘇禾感受得到。
於是開始一哭二鬧三上吊——當然實際沒這麼嚴重,畢竟他又不是不講道理的潑婦,他最多就是在周湮查崗的時候跟他槓兩句,然後蘇禾知道綠雲是周湮的人,於是就讓綠雲給周湮帶話,說要見面好好談談。
不過周湮現在似乎格外忌諱跟蘇禾見面,之前每天過來查看都還隔著一道門,現在蘇禾一提這個要求沒得到他半點回應。
不肯見他也不肯放他出去,蘇禾就這樣又被關了大半個月,從之前臥病開始算,他差不多在這個房間裡待了一個月了。
就像犯人一樣,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外面院子裡的下人每每經過都要側目往房間裡看幾眼,但卻沒有一人敢上前去,就好像有什麼忌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