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又不是普通的雲錦,而是一條雲錦質地的白色素淨絛帶。
周湮幾乎是一眼就認出東西是蘇禾的。
這樣私人且寓意隱晦的東西,一般人怎麼可能輕易得到?而且還是由羅垣府中送來,時間就在今夜,這個時候。
這麼巧。
「不用找了。」他手裡緊緊攥著絛帶,陰沉著臉,卻心如刀絞卻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你們都出去,外面的人也不用跪了。」
周湮忽然想到初見時他也曾撿了蘇禾遺落的衣帶,跟手裡這個很像。
寬衣解帶,共赴巫山,周湮有種無能為力之感。
他現在連去找的勇氣都沒有,蘇禾冒死也要逃,但他不想去看蘇禾與別人紅帳里恩愛纏綿,他是懦弱,懦弱到一直逃避,一直隱忍求全,一直退讓。
所以如今活該只能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臥房,只能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的等著,他這搶來上夫人終究是留不住。
他不能管,管不了,管了也是自己一個傷心人,心都千瘡百孔了,再管,疼的也是自己。他只能一個人坐在這裡,不讓自己想卻偏偏要想,想像著他們兩人如何耳鬢廝磨繾綣情深。
多少個從前,那兩人也曾如此?難道從始至終自己才是那個壞人姻緣的棒槌?
或許他之前說錯了,蘇禾是真的很喜歡六王爺吧,不是因為想躲避自己。
留不住一個人心,即便是暫時困住了他身,他遲早還是會離開的,事實就是如此。
周湮終於也嘗到了心灰意冷的滋味,早已痛苦到鮮血淋漓。
恍惚有種錯覺,好像也是這樣一個雪天,他是去了最重要的人。
周湮本打算就這樣守一夜,但是變故卻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
周湮倉忙趕到六王府的時候,御駕還未到,只王府外已經被人山人海的禁軍團團包圍,火把的光亮直衝雲天,似要將寂夜攪動如白日。
一刻鐘前還美輪美奐的暖閣里此刻人心惶惶,靜得死寂,周湮一進去就看到了地上狼藉一片,碎裂的瓷片上都是殷紅刺目的鮮血,一路蜿蜒而來,周湮順著往裡走,繞過一側隔門,看到了躺在地上毫無生機的羅垣。
「斷氣已經一刻鐘了。」仵作搖頭。
大理寺卿和禁軍裴統領也都在屋內,兩人神色凜然,十分凝重,聽了仵作的話只是互相對視一眼就轉開了視線。
「人呢?」周湮抑制住內心的恐懼,艱澀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