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所有人都知道感靈山的蘇長老是曾臥底魔界的細作,一百年之前蘇禾是魔界供奉的占星師,窺天機,算天命,奪天時,受千萬人敬仰。
那個時候首領還只是一個旁支部族中的籍籍無名之人,曾有幸見過這位金尊玉貴的大人,當時對方和魔尊在一起——其實那個時候封滁也還不是魔尊。
那是魔族大行祭天的時候,這是大禮,百年一次,隆重非常,當任魔君櫟圭親自跪拜祭壇,蘇禾作為鑑天占星師擔任祭天的祭司。
魔族喜暗,多著黑衣,祭天這日更是所有人統一玄色衣袍,遠遠望去烏泱泱一片,像是不死界雪山深處沉沉的黑水。
蘇禾著了一身華貴的白袍,站最高處最顯眼的祭壇上。
長長的衣擺用金線繡著一隻紅日金烏,迤邐在密密的白玉長階上,隨著行走的動作一點點搖曳,栩栩如生。
祭壇下數萬人仰望著這個高高在上的背影,高台上的那人面若謫仙,容美,氣華,所有人都被這一人風采所折服。
當時首領看著那一幕就想,蘇禾那樣的人,一身星華氣,哪一點像是魔族中人,格格不入的他偏偏就是魔族供奉的星師大人,真有些諷刺。
直到後來一切揭開首領才算是明白了,這人啊到哪都那副樣子,一看就知道是正道的,果不其然還真是。
首領還記得自己當時聽說過,祭司穿的衣袍本身是玄黑色的,魔君讓人送過去的時候,蘇禾說了一句不喜歡就隨意扔開了,祭祀時果然就沒穿。
真是傲。
當時在祭壇下看著一身華貴白袍的人,首領也是這樣想的。
待到祭祀結束後,魔君櫟圭帶著儲君封滁跪拜,魔君先起身,儲君卻一直跪在祭壇大鼎旁——其實是跪在祭司面前。
蘇禾好像也有些意外,但是卻不想多管閒事,也沒有叫人起來,他轉身要走,才剛走了兩步就被迫停下了腳步——他的衣擺被後面的人拉住了。
高高的祭壇上蘇禾沒有轉身,只是回首垂眸看去,看到了那個跪在他身後,攥著他衣擺仰望著他的少年儲君。
少年好像張嘴說了一句什麼,白衣祭司的眼裡有了一絲不明顯的笑意,但是隔了太遠首領沒有聽清。
此後的很多年,首領只再見過魔尊兩面。
一面是在他登基為魔君的時候,為他加冕授禮的人還是那個目下無塵、永遠孤高的星師大人。
另一面是魔尊被封印不死界的時候,當時蘇禾也在。
模糊的虛幻遠去,記憶深處那張臉卻越來越清晰,漸漸和面前這個人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