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若是明白黎靖北的心意,便不會輕易傷了她,如此豈非打草驚蛇?
斷脊的囚徒一臉茫然,顯然也不清楚舒太妃此舉的用意,另外兩人則始終緘默不語,神情間未見變化,似乎知道的也不多。
氣氛有些僵硬,周皓卿輕咳一聲,附在她耳側提醒道——
「千秋閣便是由太妃娘娘一手創立的,就在她……咳咳……隱去錦州之後。」
說起「錦州」二字時,他目光微滯,似乎有著什麼難言之隱。
聯想到千秋閣如今的作為,唐瓔微訝——
「千秋閣惡名在外,朝廷竟放任不管?」
聽她提及此事,周皓卿無奈地嘆了口氣,火光將他輪廓分明的俊容映得愈發清晰。
「千秋閣原先只是一個扶傾濟弱的組織,四處行俠仗義,在民間清譽極盛。」
「彼時先帝才登基不久,北梁異動,人心未穩,為了體現朝廷對民間組織的包容性,替咸南皇室拉攏民心,千秋閣起勢時,先帝非但沒有下令將之剷除,反而大肆封賞,許以特權。漸漸的,先帝順利坐穩了皇位,北梁那頭也安分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
妄議先皇乃大忌,後面的話周皓卿沒明說,唐瓔卻已經猜到了——
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支由他一手扶立起來的隊伍會在日後捨棄初心,背恩忘義,而後一步步壯大,以致對皇權構成威脅。
倘若之前的幾場行刺皆為舒太妃授意,那麼只有兩種可能——
她要麼被人控制了,要麼從一開始建閣的目的就不純。
而反過來想,舒太妃若只是受了易顯的錢財才會對自己下手,那她為何要派人去蒔秋樓刺殺黎靖北?黎珀又在其間扮演了什麼角色?
這一切的一切,依舊是一個巨大的謎團。
審問完刺客,孫少衡還有公務在身,打過招呼後便先行離開了,唐瓔卻忽而想起一事,轉頭看向周皓卿——
「大人若是得空,勞請您引我去會會劉友。」
許是得了皇帝的授意,周皓卿的態度顯得十分配合,二話不說便將她領到了劉友的牢房前。
「大人請——」
凌亂的草蓆上躺著一人,衣衫襤褸,血肉模糊,乍眼望去,身上的皮肉未見完好,顯然曾受過不少折磨。
他就這樣潦亂地臥在草蓆上,雙目緊閉,形同死人,只胸口輕微的起伏證明他仍然活著。
劉友曾是龍驤衛千戶,亦是傅府的忠僕,傅君財資困窘時,便是他將箭美人的製取之法告訴了他,為傅君提供了一條生財之道。
唐瓔知道他正醒著,索性開門見山——
「箭美人於嘉寧年間便被列為了禁毒,相關書籍也被先帝下令焚毀,你的那些製毒圖紙從何而來?」
劉友並未回答她的話,不僅如此,他連眼睛都不曾睜開一下。
許久,他才啞著嗓子喘息道:「大人請回吧,箭美人一事我無可奉告,我已是行將就木之人,也不差這一會兒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卻不見多少懼意,似乎早已了習慣了這備受折磨的日子。
望著草垛上這灘不成人樣的「肉泥」,唐瓔不免有些心酸——
為劉友的愚忠。
劉家滿門忠僕,劉父是,劉友也是。
只因傅君臨死前未曾供出齊向安等人,亦未交代過禁毒的來源,劉友便要替他守著,死也要守著,哪怕故人早已離去。
「簡直冥頑不靈!」
周皓卿抄起虎鉗意欲動刑,卻被唐瓔阻止——
「周大人且慢!」
她令孫少衡動手不過是唬人的假把式,從未想過真正對囚犯處以極刑。
況且劉友這樣的人,用了刑罰又能如何呢?這兩年來的折磨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唐瓔依舊記得她殿試那日抽到的題目——
「諸葛亮無申商之心而用其術,王安石用申尚之實而諱其名論,夫以為如何?」
而她給出的答案是——儒法相結合。
執政者既要手腕強硬,嚴刑峻法,又要憐貧恤苦,以寬服民,國家方可長治久安。
試策後,黎靖北並未立即批紅,他是天子,若是貿然展示自己寬宏的一面,勢必有損威儀,於治國無益。
唐瓔理解他的做法,然而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黎靖北隔日竟將她的試題連同答卷一併掛入了文華殿的講堂內,供各大宗親名儒之後瞻仰。
自那時起他便明白,鐵血之下,那位看似陰狠的天子依舊懷有一顆仁義之心,只是這樣的寬仁,他不屑得向世人展示罷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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