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沅不知道這個地方。要是知道了,每次肯定會當寇遠洲的小尾巴形影不離地跟著他來。但寇遠洲說,他身體不好,少讓他碰酒才是對的。
謝遷玩開心了,眯著眼睛去看這個寇遠洲。
他五指修長,優雅,充滿力量感而又不粗獷,手背淡淡青筋宛如雕塑家的傑作。此時正折著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無名指一枚銀戒,漫不經心。
「演教父呢?」
寇遠洲就笑了一下。
此時謝遷已經有點喝嗨,舉著酒杯晃:「你甚至都不願叫我一聲,father。」
主要是這個寇遠洲,他從剛剛起就開始就一直在不停地玩這枚戒指了。摸完又摸,摩挲過來又摩挲過去。
謝遷都不想說他。
隨便一個路人都能一眼看出他這一刻的心不在焉,一心二用。
但是謝遷知道為什麼。他手上的這個,正是喬沅買的戒指。
一年前他倆在一起後,喬沅送給他哥的禮物。謝遷第一眼看到時就覺好笑,心想用心還真是昭然若揭。
在他們一群人看來都頗為孩子氣的幼稚玩意,在他哥平時不是戴著尊貴的pp就是rm的手上,就跟小皮筋的性質差不多。也就喬沅那個小屁孩愛幹這種事。
倒是他哥寇遠洲一直堪稱縱容地,喬沅說什麼都十分聽話。
於是後來他只要人在外面,無名指上總是一枚明晃晃的銀戒。
酒吧微醺的頂光灑下,這樣一看,銀質的戒指和他深麥膚色和西裝袖口挺搭的。
被他提醒了,之後寇遠洲不再跟自己的戒指較勁,他垂著眸喝酒。
不知道圓圓現在在做什麼,睡了嗎。
他腦海里想起今天下午車上看見的喬沅當時臉上的表情。
寇遠洲當時在看到他的臉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後悔了。
拒絕得太過明顯。喬沅已經看出來了。
寇遠洲那天出差回到家裡,第一時間沒看見喬沅的人,在空蕩蕩的客廳里看到了那個拆開的快遞盒。
反應速度太快,大腦里已經瞬間映照出這些勾勾搭搭的小布料穿在那孩子身上的樣子。
照理來說,兩人確定關係也這麼久了,該做的事情早都做過,不該再有什麼事能讓他有這麼大反應才對。
這具身體的每一處地方,任何細節,寇遠洲閉著眼睛都能在腦海里清晰勾勒出來。柔韌勝雪的腰,修長流暢的肩頸線條,後腰柔韌凹陷的曲線,又被……
一手還拿著那套 「衣服」的寇遠洲臉上神色變得古怪。
他閉了閉眼,重新睜開後神色也已經恢復平常。
今天的事是他處理得不好。寇遠洲意識到他自從工作以後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麼失態過了。簡直像是落荒而逃。
也只有喬沅能讓他這樣了。
但其實他今天其實不該那麼做的,比起直截了當的拒絕,這種想要迴避的信號太過於明顯了。他意識到了,喬沅自然也是。
以至於讓他現在因為不能回家面對喬沅,選擇在這裡喝酒。
或許是他也被喬沅買的那些虎狼之物弄得不知所措了。在看到圓圓在衛生間自己試衣服,他當時第一反應就是裝不知道。
明知道喬沅是個內心纖細敏感的孩子。應該有更好更合理的其他辦法……
冰塊在酒液中融化,喀嗒一聲清脆的輕響。
而今似乎只能思考補救措施,該如何把這一段揭過。
而寇遠洲為此願意做任何事。
他既需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猛烈勁效的藥,又需要這結果落在喬沅身上時需得是輕而又輕,最最無害溫和的。
輕輕翻頁的,不留痕跡的。
他有時甚至在想,自己從一開始是不是就錯了。其實他是不是就不該答應喬沅,縱容事態這樣脫韁發展到現在。
謝遷的嗓門插進來:「這就醉了?你也到了不行的年紀了啊。」
「傻逼。」寇遠洲笑罵一句。
他頓了頓,又喝一口酒,自言自語般地說了一句:「……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錯了。」
「關於什麼?是這次吵架的事兒?」
喝完一輪之後,終於差不多要輪到正菜。謝遷把那碟下酒乾果拉過來邊嗑邊吃瓜,抱著手從這邊的桌子平移到他那邊:「說吧,我聽聽。」
寇遠洲喝下一口酒,他笑笑:「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次真的是我的鍋,惹他生氣了。」
他點燃指間的一根香菸。
伴隨背景優雅流淌的爵士鋼琴樂,煙霧繾綣地纏繞在男人雕塑般英挺深邃的側臉上,這一幕畫面有如電影質感般的高級。
謝遷咔嚓咔嚓地吃著瓜子堅果,看著他,一張臉若有所思。
謝遷還記得當時第一次和那小孩的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