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暗深邃的眼睛認真注視喬沅的臉。
喬沅曾經很喜歡這雙總是自上而下注視著他的深邃眼睛。
換做以前喬沅一定會觸動和鼻酸的,如今看來這一幕讓人熟悉無比的溫情畫面,有一絲陌生的感覺混了進去。
——從前洲哥也是這麼哄騙他的嗎?
為了喬沅開心,哄著他玩了一場假得幾近完美的戀愛遊戲。
他的確能堪稱是一個完美無缺的好戀人,如果這場戀愛遊戲中的另一方,喬沅不是真情實感地愛著他的話。
寇遠洲知道這樣有用,因為他知道喬沅喜歡他。
他真的非常、非常愛喬沅是真的。
愛的是作為弟弟的喬沅也是真的。
從前交往時總熱衷於折磨他哥讓他證明自己愛他,證明他的天平絲毫沒有傾斜。結果就是一直在折磨寇遠洲,折磨自己。
「不能吃太多。不然你晚上不吃飯了。」他又親一口喬沅的臉蛋,說:「吃一個。」
「所以你答應我住宿舍了嗎?」
喬沅的聲音在說:「你說得對。我不想住在家裡了。」
和他哥沉穩有力的聲線相比,他聲音稍小且氣勢其實不足,但透出堅決的意味,不會退讓半分。
寇遠洲一愣。
「要是現在的家裡住得不喜歡的話……」
「我什麼都不要。」
其實喬沅從一開始跟他表白就心知肚明。寇遠洲陪他玩戀愛遊戲,很大一部分原因不是因為他喜歡,而是因為他的病。
困住他和洲哥一輩子的病。
「我要和大家一樣住學校。因為我和別人沒什麼不一樣。」喬沅一隻手還被他拉著,此時他一隻手上還捧著寇遠洲的臉,維持著那個動作,他問:
「你又不是我親哥。」
「憑什麼這麼管我?」
這一番話放得還是挺狠的。從喬沅的嘴裡說出來。
無論對這次的事還是對他倆之間的關係來說都是一顆重彈。興許是他剛剛聲音驟然變大了,更襯得此刻兩個人在的車內死水一般靜寂。
最後一個字沒發揮好。
尾音不受他控制地上飄,難聽又尷尬地變了個調。聽起來很像帶上了哭腔的樣子。
所以才導致了他現在看起來整個人都情緒很是激動。喬沅此時死死咬著唇,心裡想道。
但其實他這次沒有哭。
他做得很好。他忍住了。
這樣才是對的。
他必須要分手才對。
能夠感覺到的是喬沅手心下的人明顯一頓。
寇遠洲胸膛足足起伏了好幾下。
額角隱隱繃出青筋的輪廓,還是下頜肌肉被死死繃緊扯出的用力線條都顯示出這人此時並沒有表面來得平靜。
最後他冷靜下來。
車內氣氛就這樣死死僵滯著,最後是寇遠洲先動了。
喬沅看著他鬆開了握著自己的手。
寇遠洲坐直起身。他漆黑的,看不出情緒的眼睛自上而下地看著此時的喬沅。
誠然,作為罵人的新手來說他的殺傷力並強不到哪兒去。他情緒強烈十分激動,表現並不完美。雖然是朝著寇遠洲呲牙示威,齜出的犬牙在此時的寇遠洲看上去,甚至能用指腹去摸一摸。
而且,放完狠話後,要是眼底不閃過一點點濕淋淋的水光,那就更好了。
哭了。
寇遠洲此時整個人腦子裡只有這個想法。竟然哭了。
他心中平靜想道。怎麼會這樣呢?……
有些事情正在超出他預期地發展著。
本來寇遠洲此時應該伸出一隻手去,接住他流到那尖尖的小下巴上滴落下來的淚珠子。他甚至幻覺自己已經在如此做了。像是有肌肉記憶,和他們以前無數發生過的一樣。另一隻手抱著他。
但這一幕只是寇遠洲的幻覺。
很顯然喬沅已經做得足夠好。圓圓竭力地忍耐住了,完整而成功地完成了一次抗爭。
這幅景象清楚倒映進寇遠洲眼中。
讓他內心刺痛的,是圓圓此時的淚水。
是什麼讓他的圓圓這樣哭。
「你們宿舍今年有幾個新室友?」
此話一出,此時車內幾欲結冰的氣氛出現一絲鬆動。
喬沅心思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