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憫也很快指了指低處:「那裡,青梅煮酒論英雄。」
「還有這塊,這是桃園三結義吧?」
秦琢立即接上:「那麼旁邊這一幅就是趙子龍單騎救主了。」
「這個……」
「還有那兒……」
陸陸續續看懂了這些畫,幾人難免面面相覷,這些畫是誰刻下的,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少昊之國里?
不知不覺,秦琢已經踱到左側,直勾勾地盯著最左邊的那副畫,瞳孔里沁出了一團幽暗的波光。
畫上,床上躺著人,地上還跪著一圈人,帷幕後還有人。
全都是泣涕漣漣的人。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魂魄仿佛被攝入了畫中,難以自拔。
注意到他的異樣,秦思憫拉了拉他的袖口,見他沒有反應,又重重地拍了一下秦琢的肩膀。
秦琢身子一顫,扭頭看向了秦思憫,目光透露著疑惑。
「什麼?」秦思憫開口。
蘇顰一頭霧水:「什麼……什麼?」
秦琢聽懂了,答道:「最後一副畫,畫的是昭烈帝病逝、白帝城託孤。」
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國,終定大事。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這是章武三年三月,劉備臨終前對諸葛亮說的話。而後的十一年,便儘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誠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軌也。
「這些畫上主要是季漢的人物。」秦琢一陣見血地指出,「而且到劉先主病逝白帝就沒有後續了,也許這些畫,展現的就是劉先主的一生。」
劉備劉玄德?為何偏偏是他?
秦琢想不出少昊之國和劉備能有什麼聯繫,除了劉備死於奉節白帝城,而少昊之國也叫白帝之城外,似乎就再無瓜葛了。
來不及思考這些畫更深層次的含義,蘇顰又催促著他們快走——公主的安危尚不可知,她無心在不相干的事情上消磨精力。
懷揣種種思緒,秦琢幾人將那些圖畫拋在腦後,繼續向前。
這條走廊好像沒有盡頭,彎彎繞繞地在山中盤旋,眾人早就被繞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能感覺到他們一直在向下走。
蘇顰愈發焦急,但看著秦琢氣定神閒的模樣,她不得不沉住氣,等待這段路途的結束。
秦琢當然不急。
周負已經告訴了他,不論是「少昊之國」還是「白帝之城」,這兩種叫法都不確切,因為這裡其實是一個巨大的陣法!
這個地下走廊是以上古異獸的骨頭為支架,用奇石堆砌,再覆蓋上普通的黃土作為偽裝,兩側的陣法失效,並不意味著整座大陣失效。
周負還神神秘秘地說,時至今日,這座大陣依然在發揮著它的作用。
按照周負的說法,他們從這個位置進入,一直向前走,就能去到大陣的核心區域。
在這樣昏黑的環境裡,時間的流逝也變得模糊了。
不知走了多久,他們的眼前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座大型的祭台,和眾帝之台外形相似,但規模上要宏偉許多,秦琢抬頭向上望去,幾乎看不到這個被挖空的地下空間的穹頂。
銅鏈從四面八方延伸而來,幽暗的符文閃動,一圈又一圈地捆住了祭台上的人形巨石。
這座大陣鑄造之時,還沒有出現煉鐵法,人族倒是已經開始使用銅器了,但工藝遠遠不及今日。
然而那色澤黯淡、腐朽破敗的銅鏈中蘊含著一股堪比天地的偉力,讓人光是注視著,就會有一股崇敬自心底油然而生。
秦思憫和蘇顰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無以復加,在這樣古老恢弘的事物面前,人族很難不感慨萬千,哀嘆於己身的螻蟻之軀、蚍蜉之壽。
見識過蒼茫遺世的眾帝之台,秦琢對這個祭台的感觸不深,他只是疑惑,如此脆弱的銅鏈怎麼能承載得了這樣強大的力量。
石壁上雕刻著各種各樣的鳥類,或歇息、或展翅,匯聚成千態萬狀的圖景。
秦琢一個個辨認過去:「鳳鳥總管百鳥,少昊便派了燕子掌管春天,伯勞掌管夏天,鸚雀掌管秋天,錦雞掌管冬天。」①
他指著占據了半面牆的巨大燕子圖騰。
「東方主春,看來這個方向就是東了。」
「還有孝順的鵓鴣掌管教育,兇猛的鷙鳥掌管軍事,公平的布穀掌管建築,威嚴的雄鷹掌管法律,善辯的斑鳩掌管言論。」②秦琢隨後又指了指腳下,原來不止是四周,連地面上都刻了百鳥圖騰。
祭台周圍,以管理日常事務的五種鳥為首,還有掌管農業的九種扈鳥,掌管五個工種的五種野雞。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