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顰略顯驚慌的叫聲撞亂了秦琢紛雜的思緒。
他扭頭看向小步快跑的蘇顰,肅容道:「蘇護衛,發生什麼事了?可是還有蔡彬餘黨作亂?」
「不,不是蔡彬。」蘇顰在他身前數丈處放慢了腳步,臉色白得嚇人,「是公主!」
「公主殿下?她怎麼樣了?」秦琢聞言一愣,脫口而出。
蘇顰急得滿頭大汗:「我也不知道,公主回來後就進了主帳,讓我在外面守著,沒有得到許可,便不准任何人進去。」
說到這裡,她小小地喘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才繼續說道。
「公主很久沒動靜,我試著叫了兩聲,都沒有回應,我怕公主出了意外,就進去看了一眼,沒想到……沒想到公主居然暈倒了,怎麼叫都叫不醒!」
長定公主出事,你不找其他親衛,先來找我?秦琢好氣又好笑,怕不是先前他找到少昊之國,又被劉備認成故人,讓他的形象在蘇顰心裡逐漸玄乎起來。
秦琢道:「蘇護衛莫急,吉人自有天相,公主殿下定能無恙,軍中可有醫師?」
蘇顰連連點頭,硬憋著眼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先去找醫師。」秦琢斬釘截鐵道。
蘇顰像是一口氣終於喘上來了,拍了拍胸口,斷斷續續道:「我已經讓馮老大去請了,我就是想問問秦閣主,你們和公主……沒有遇到什麼特殊情況吧?」
這裡的「你們」自然是指秦琢和劉備,東方介身體康健,突然暈厥,最大的可能是三人外出時碰到了什麼。
倒不是蘇顰懷疑秦琢,只是作為長定公主的親衛,她必須對公主的安危負責。
「特殊情況?」這麼一問,秦琢就想起來了,「嗯,確實是有的,但我不敢篤定是這個原因。」
「什麼?秦閣主呀,都這個時候了,你就別藏著掖著了,直接告訴我吧,你們到底遇到了什麼?」蘇顰急了。
秦琢依然不疾不徐:「這是公主殿下的秘密,未得允許,不便告知,還請見諒。」
蘇顰跺了跺腳,一把扯住秦琢的領子:「廢話少說兩句吧,先去看公主!」
言罷,便一陣風似的,卷著秦琢飛速往軍營裡頭去了,揚起一地沙塵。
「哎!蘇護衛放手,放手!勒到脖子了,蘇護衛!」
蘇顰抓著秦琢闖進了主帳,帳內陳設簡單,一張桌案,一張板床,一個武器架,就再無其他了。
東方介躺在床上,明亮的雙眸閉合,安安靜靜的,仿佛只是睡著了。
一個年近花甲的女醫師坐在床邊,老醫師身披青褂,一頭銀髮梳得十分整齊,精神矍鑠,雙目清明,沒有絲毫渾濁。
馮存志沒有進帳篷,扶著大刀,筆直地站在外面等候。
「薛醫師,公主怎麼樣了?」一撩開帘子,蘇顰就急急問道,也難為她在這麼焦急的心境下還記得壓低聲音了。
姓薛的老醫師收回給東方介診脈的手,轉而捏了捏鼻樑:「公主這狀況來的古怪,老身暫時也診斷不出。」
薛醫師說著往後瞥了一眼,看到秦琢便雙眼一亮:「這位年輕人是……」
「他是蓬萊秦家的執事秦昆玉,哎呀,您老先別忙著看人家了,再看看公主呀!」蘇顰抬高嗓門嚷嚷了起來。
薛醫師沒好氣道:「老身既有閒心看這年輕人,你就該意識到公主沒有大礙,不然老身比你還著急呢!」
「是,您老是公主奶娘,自然擔心公主,但公主這樣睡著也不是辦法呀。」蘇顰上前攙住了薛老醫師的胳膊,軟語勸道。
薛醫師眯了眯眼睛,被安撫了下來,她道:「公主脈象平穩,靈力也不曾阻塞,還隱隱有更進一步之勢,只是靈台混沌,似乎被什麼東西蒙蔽了神識。」
「靈台混沌?您老千萬別嚇我?神識出事了還不嚴重呀!」蘇顰打了個哆嗦,驚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身體上的傷好治,但魂魄出了問題,很有可能會演變為永久的傷害。
生死人、肉白骨的靈丹妙藥,大乾皇室一抓一把,但治療神魂的天材地寶向來有價無市,就算是皇帝想要,也得費上一番功夫。
長定公主當然是值得皇室費功夫的,問題在於,她等不等得起。
薛醫師沒有說話,而是轉過眼珠,直直地盯著秦琢一頓猛瞧。秦琢有些彆扭,他不是沒有被家中長輩這樣打量過,但這位醫師的眼神……不好說。
不是老人家看孫子,也不是丈母娘看女婿,更不是女子看情郎。
反而像某個熱衷於招貓逗狗的紈絝子弟,看上了一隻油光水滑的漂亮寵物。
好可怕。
秦琢心裡發怵,悄悄往門口挪了一步。
「秦昆玉是吧?真是個品貌非凡的年輕人啊。」薛醫師幽幽的聲音在秦琢耳邊響起,「躲什麼躲,展眉和公主在這兒呢,老身還能吃了你不成?」
看著老醫師笑眯眯的臉,秦琢尷尬地朝她一笑:「晚輩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
「哎?說的什麼話,你怎麼幫不上忙?」薛醫師大聲打斷道,「你呢,就好好在這兒待著,等我們公主醒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