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琢想了想,把在九幽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周負:「……我還看到了燭九陰留在噎鳴河裡的那個倒影,他說,我在未來的某一日會回到過去認識他,好像還會見到活著的噎鳴,周負,你聽說過這件事嗎?」
周負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好一會兒,因為他背對秦琢,所以秦琢看不見他的表情,也無從揣測他此刻的情緒。
「我……我不確定……」周負艱難地開口了,語氣中似乎有些局促不安,「我的降生是在禹王執政的時期,恰好避開了那一場歲月失序的災難,那個時候,別說是噎鳴了,連燭九陰都已經長眠在了九幽深處。」
秦琢不是第一次聽到周負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至於原因,無外乎他回答不上自己的問題,和知道答案但無法告訴自己這兩種。
對於人族而言,周負是一位從遠古走來的大能,可是對於神靈來說,他好像還是太過年輕了。
通過燭九陰的倒影,秦琢知曉了自己未來必將經歷什麼,但那段歷史不見任何史書記載,連他唯一可以接觸到的不周君都對那場災難近乎一無所知。
他緊緊鎖著眉頭,表情萬分嚴肅,這種情況會讓他很被動啊……
「阿、阿琢……」周負突然弱聲弱氣地喚了他一聲,嗓音壓得極低。
「啊,怎麼了?」秦琢回過神來,讓自己鎮定了一些,急忙問他。
周負上身微微向前傾了一下,聲音放得更輕了,還帶著些許不太明顯的委屈:「阿琢扯到我的頭髮了,有點疼……」
「抱歉!」
秦琢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覺收緊了五指,把周負的長髮攏在掌心裡,已然將其拽成了一條直線,扯得周負整張臉皮都緊緊地繃住了。
他連忙鬆手,聽見周負在小口小口地倒吸著冷氣,不敢動彈又不敢大聲,渾身僵硬。
秦琢不好意思地揉了揉他的發頂,柔聲安慰道:「我的錯,我太用力了……還是很疼嗎?」
周負下意識地想要點頭,點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又飛快地搖了搖頭。
秦琢整個人有些不知所措,其中還混著幾分莫名其妙。
他自認還是有分寸的,即使因為思考得過於投入而不小心拽了周負的頭髮,也不至於讓周負這種修為的存在疼成這樣啊!
怎麼比家裡那幾個還沒他腰高的娃娃還嬌氣?
好笑之餘,秦琢又毫無來由地一陣心疼,雖然他清楚周負只不過是被扯一下頭髮而已,就算拔下來了也疼不到哪裡去,但見周負疼得真情實感的模樣,他不禁產生了一種深深的愧疚感。
「不是……不是阿琢的錯……」周負試圖去捂腦袋,剛抬手就想起自己現在滿頭都是膏藥,急忙放下,坐直了身子,「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我比較怕痛……」
怕痛?這得有多怕痛才能難受成這樣?
秦琢覺得不對勁兒,但又說不上來究竟哪裡不對勁兒。
先揭過了這篇,他用布將周負的頭髮包起來,過一陣子再用清水洗掉——反正夢裡什麼都有。
「周負啊,你真的沒有辦法離開眾帝之台嗎?」秦琢有一搭沒一搭地戳著周負用軟布包好的腦袋,很無聊的遊戲,他卻玩得不亦樂乎。
周負弓著身子低著頭,乖乖讓他戳。
「不是沒有,只是沒有必要。」周負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秦琢頓時振作起來:「說來聽聽嘛,你要怎麼做才能出去?」
「阿琢也知道,我鎮守眾帝之台,除了代替西王母他們巡查崑崙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那就是關聯與隔絕兩界,既不能讓山海界與人界重新融為一體,也不能讓山海界徹底與人界斷開聯繫。」
「這個任務只有我能完成,因為這是我與生俱來的能力,是源自身軀的權柄,甚至和我的魂魄都沒有關係。」
「我也試過,將魂魄附身在其他事物上離開眾帝之台,然而這種方法也只是理論上可行,原因就在於,這世上沒有東西能夠完美地承載我的魂魄,絕大多數物體都會因為我魂魄的附身而當場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