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琢高度戒備之時,風沙突然散去,露出了一片清晰的天空。
昏黃的日光重新爬上了天際,天魔對此地的影響在緩緩消弭,這陣沙塵過後,天魔和檮杌都不見了蹤影。
出現在秦琢眼前的,只有一根粗壯的尾巴,那尾巴上還沾染著大片的血跡,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這是檮杌的尾巴,秦琢的攻擊恰好擦過它的尾椎,竟然將那凶神的整條尾巴斬了下來。
秦琢一招手,清風捲起長尾,送到他的手中。
入手的一剎那,他便如遭雷劈。
這、這……
這不是檮杌的那根鞭子嗎!
原來檮杌的尾巴是被自己砍下來的,而後世檮杌所用的武器長鞭,根本就是他本體的尾巴!
秦琢攥著那根斷尾,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在檮杌逃脫之際,燭龍那邊的戰鬥也已經步入尾聲。
燭龍山嶽般的體型讓祂在對付三頭六臂的天魔時,比不善打鬥的噎鳴有了更多優勢,又有了噎鳴的事先提醒,燭龍一直防範著時間的錯亂,天魔的陰損手段終是沒能威脅到祂。
正面戰場,搏命相鬥,那山崩海嘯的攻勢讓天魔都不得不小心應對。
燭龍雖是受了些傷,但祂體魄強健,儘是些皮外傷,並沒有傷及臟腑,除了氣息略顯萎靡,其他一切都好。
目睹天魔敗退,燭龍並未急於乘勝追擊,而是轉身回到秦琢身邊,仔細查看他的狀況,看他不像吃了虧的樣子,方才鬆了一口氣。
得益於燭龍這位強悍的援軍,先前拼死抵抗天魔的女巫中還有不少倖存者。
幾番推搡後,她們才強忍悲痛,選出了一個能夠主事的人前來與鐘山之神交涉。
主事的女巫樣貌年輕,眉眼間還有幾分天真稚嫩,仿若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女。
若非身上殘存的斑駁血跡,旁人根本無法將她和戰場上死戰不退的鐵血戰士聯繫在一起。
那女巫名叫非妍,自稱是女丑的弟子。
頭生獨角的龍魚依偎在她的身旁,看起來溫馴又悲傷。
燭龍名氣不小,外貌特徵又很明顯,非妍一眼就認出了祂。
「女丑呢?」燭龍如是問她。
非妍面有戚戚之色:「女丑大人,她已經……已經……逝世了。」
「什麼?怎麼可能!」燭龍大吃一驚,「上次見她時,她還說自己起碼還有二十年壽數,怎麼會……」
非妍緩緩閉上雙目,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她的心跳在激烈的戰鬥後依然急促,但當她睜開眼時,那副原本充滿稚氣的眉目已然透露出了一種超乎年齡的堅定。
「不久前,天象出現了異常,十日並現於天際。女丑大人向先祖神祈禱,卻未能得到回應。」
「在絕望之際,她毅然獻祭了自己,將十日的熾熱能量聚於己身,保下了大家的性命……」
「誰知,女丑大人屍骨未寒,檮杌便與天魔們勾結,進攻部落,肆意破壞,若非燭龍大人伸出援手,我等此次凶多吉少。」
「只是部落罹遭大難,禮數怕是難以周全,還望燭龍大人諒解。」
非妍的話語越來越流暢,很快就適應了部落新首領的身份,愈發鎮定與從容。
燭龍深諳她的不易,於是寬慰道:「什麼禮數不禮數的,我亦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司掌歲月的噎鳴會為你們找到可靠的幫手,協助你們重建部落。我先行離去,你們不必再送。」
非妍感激地向祂點了點頭:「可惜女丑大人尚未得到妥善安葬,我也要去尋找逃命的族人們了。」
燭龍想了想,問:「你們準備何時安葬?屆時我可以來參加她的葬禮嗎?」
「恐怕是不行了。」非妍苦笑道,「這裡都被天魔和檮杌破壞殆盡,就算可以重建,大家住著也未必能心安,我打算儘快遷徙,去尋找新的家園。」
人族的生命脆弱得如同薄紗,一觸即破,但在困境面前,他們又總能展現出令人驚嘆的堅韌。
只要活著,總會有辦法的。
一旁的秦琢忍不住提她醒道:「大災之後必有大疫,你們要帶上足夠的草藥,以備不時之需。」
非妍早就注意到了他,知道此人身份不簡單,故而並未多加打探。
此時秦琢主動出聲,她便禮貌地道了謝。
燭龍與秦琢很快就離開了,坐到燭龍頭頂上時,秦琢還在研究檮杌的尾巴,時不時輕輕撫摸一下,感受著它毛絨絨的觸感,滿心複雜無處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