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秦琢早年隨師尊走南闖北,並不挑食,而且胃口還不錯,但真的吃不慣這裡的食物,做工粗糙,又缺少調料,甚至連蛙卵一類的東西都能搗碎了做成醬吃,他實在難以下咽。
細心的鹿仙女看出了這一點,觀察了幾日後便挑出了他最能接受的幾樣,每日輪換著給他做。
堯帝身患重病,臥床不起,鹿仙女在精心照料他用餐之後,才去通知秦琢。
此刻,他已經恢復了一些氣力,半躺在床上,笑眯眯地看著他們,眼中充滿了慈愛和憐惜。
因愛而生憐,對秦琢和鹿仙女皆是如此。
有豁達者常言:除卻生死無大事。
然而對堯帝來說,生死也早已不是什麼大事了。
正當眾人用餐至半,突然有一位僕從急匆匆地沖了進來,臉色蒼白如紙,雙眼瞪得圓圓的,先是在堯帝和鹿仙女之間來回打量,喉結上下滾動,試圖說些什麼,支吾了半晌,卻一句完整的話也未能說出口。
當他目光觸及秦琢時,雙眼更是猛地睜大,充滿了震驚之色。
秦琢連忙低下頭,裝作全神貫注地繼續用餐,實際上悄悄豎起耳朵,聽那人的匯報。
「怎麼回事!」
鹿仙女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豁然起立,目光如炬。
「那人、那人……」僕從喘勻了氣,慌張地伸手向外指,聲音顫抖,似乎被嚇得不清。
堯帝眉頭微皺,沉聲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讓你如此驚慌?」
僕從看向堯帝剛想回答,就聽外面一個囂張跋扈的嗓音響徹整個部落。
「不讓走?你算老幾,憑什麼不讓我走!」
另一個溫厚的勸阻聲緊隨其後。
「非是不讓閣下離開,只是閣下傷勢太重,傷口又有些古怪,還請多歇息幾日再做打算……哦,如果閣下執意就此離去,待我稟報岳父大人,我等送閣下一程。」
好一招以退為進,語調不高不低,語速不緊不慢,溫和持重又不乏鋒芒,如同春風扶細柳,讓人不禁心生暖意。
這兩個聲音,恰好都是秦琢所熟悉的。
前者是凶神檮杌,後者是未來的舜帝姚重華。
大概是檮杌甦醒後就想離開,姚重華不准,便鬧起來了。
他們爭執的聲音在部落的上空迴蕩,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秦琢急忙丟下吃到一半的飯,低聲道:「我去看看!」
說罷,便跟著那報信的僕從急奔出門。
踏出門外,他的目光立刻被檮杌和姚重華的身影吸引,二人在偌大的部落中顯得格外醒目。
秦琢快步上前,周圍的人群不自覺地為他讓出了一條道路,對峙的兩人也同時扭頭向他看了過來。
姚重華面黑而無須,目生重瞳,直勾勾地盯著人看時會帶來一陣無形的威壓,但見到秦琢,那對奇異的眼眸便被欣喜填滿了。
與姚重華的喜悅不同,檮杌眉宇間一片兇狠之意,不快地質問道:「你又是什麼人?」
這外貌,這表情,這語氣,對味兒了。
和後世的檮杌簡直如出一轍!
秦琢與後世的檮杌屬於可以心平氣和地說上幾句話、但該打架還是得打的關係,自然不會怵他。
甚至還想逗兩下。
面對氣勢洶洶的檮杌,秦琢雙手抱臂淡然一笑:「救你之人。」
短短四個字就讓檮杌眉心一跳,他面上的戾氣收斂了些許,不再劍拔弩張,但語氣依舊不怎麼友好。
「多謝,我的意思是,你……你叫什麼名字?」
秦琢勾了勾唇角:「琢。」
「琢?我記下了。」檮杌點了點頭,作勢要繼續往外走,「我有急事要去做,你的恩情,我日後再報!」
姚重華正要上前阻攔,忽的瞥見秦琢意味深長的目光,恍然大悟,默默地收回了邁出去的腳。
果不其然,檮杌還沒走兩步,秦琢的聲音便在他身後幽幽響起。
「急事?是指你急著要去找天魔送死……哦不,報仇嗎?」
檮杌頓時身形一滯,不知被戳中了那根筋,當場極其敗壞。